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小院,晾在绳上的素绢被风吹得轻轻晃,刘婆婆刚换下来的金线还缠在竹轴上,闪着细碎的光。林晚正帮孙娘理着缝边用的棉线,忽然听到院门外传来 “咚、咚” 的急促敲门声,那力道重得像是要把门撞开,紧接着就是个粗哑的嗓门,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里面的人出来!绣品行会的,查活计!”
刘婆婆捏着针的手猛地一顿,金线 “啪” 地从指间滑下去,缠在了绷子的木框上;孙娘吓得手一抖,手里的棉线团滚到了地上,她慌忙去捡,指尖却蹭到了地上的泥灰;赵娘最急,一下子站起来就想挡在绷子前,脸涨得通红 —— 那上面是快绣完的百鸟朝凤屏,要是被拿走,不仅赚不到钱,连赵娘娃子的药钱都没着落。
林晚深吸一口气,按住赵娘的胳膊,示意她别冲动。她理了理身上的青布襦裙,走到门边,缓缓拉开门栓。门外站着三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左脸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腰间系着块黑漆腰牌,上面刻着 “绣品行会” 西个歪歪扭扭的字。他见门开了,眼睛一瞪,抬脚就往院里闯,鞋底子蹭到门槛上的木刺都没在意,径首走到绷子前,伸手就去摸那绣屏上的凤凰。
“你们谁是领头的?” 刀疤脸的手指戳在凤凰的翅膀上,粗硬的指腹把绢布戳得凹陷下去,“没入行会就敢接这么精细的活,胆子不小啊!”
“是我。” 林晚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绷子和他之间,后背轻轻抵住绷架 —— 她怕这汉子再用劲,把快完工的绣屏戳坏了。“晚辈苏瑾,只是跟几位婆婆、姐姐一起做些糊口的小活,还没来得及去行会办入会手续。”
“没入会就敢接活?” 刀疤脸冷笑一声,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卷,展开来晃了晃,“看见没?行会的规矩,凡接绣活超五贯的,必须入会缴钱!你们这绣屏,一看就是给大户人家做的,少说也值十贯,按规矩,活计得没收,还得罚五十贯钱!”
“五十贯?” 赵娘一下子就急了,冲上来拉住刀疤脸的胳膊,“我们这活计才五贯!定金三贯,做完了才给剩下两贯,哪来的十贯?你这是讹人!”
刀疤脸一把甩开赵娘的手,力气大得让赵娘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身后的纺车。“讹人?” 他眼睛一瞪,伸手就去扯绷子的木架,“我说值十贯就值十贯!没五十贯,就把这绣屏抬走抵债,再把你们的绷子都砸了,看你们还怎么接活!”
“慢着!” 林晚连忙上前,死死按住绷架的横杆,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知道硬碰硬没用,只能跟这汉子讲规矩 —— 她之前托李三打听行会规矩时,特意问过 “小额活计” 的界定,此刻正好派上用场。“这位大哥,凡事得讲规矩。晚辈前几日特意打听了,行会规矩里写得明明白白:‘凡接散活低于十贯者,可暂缓入会,待凑齐会费再补手续’。晚辈这单活计,总价五贯,定金三贯,都记在订单上,绝没超十贯的限额,怎么就违规了?”
刀疤脸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姑娘会记得这么清楚。他挠了挠头,眼神有些闪烁:“你…… 你在哪打听的规矩?别是自己编的吧?”
“是西大街布庄的王掌柜告诉我的。” 林晚从怀里掏出那张用炭笔写的订单表,递到刀疤脸面前,“您看,这上面写着‘客户王掌柜,绣品百鸟朝凤屏,总价五贯,定金三贯’,王掌柜还在下面画了押。您要是不信,可以去布庄问他,他可是行会的老商户了,总不会骗您吧?”
刀疤脸接过订单表,凑到阳光下看了半天,又歪着头想了想 —— 王掌柜他倒是认识,去年行会收会费时,王掌柜还捐了两贯钱,确实是 “老商户”。他又看了看院里的景象:破旧的绷子,磨得发白的绣线,还有赵娘眼角的泪痕、孙娘攥得发白的衣角,不像是能接十贯活计的样子。
他的语气软了些,却还是不肯松口:“就算没超限额,也得缴入会定金。你们西个人,每人缴五贯,一共二十贯,三天内缴齐。要是缴不上,下次我来,可就不是只查活计这么简单了!”
二十贯?林晚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们手里现在只有王掌柜给的三贯定金,买丝线用了一贯,剩下两贯连给赵娘娃子抓药都不够,哪来的二十贯?可她知道,这汉子是行会的 “打手”,要是不答应,他真能砸了绷子。
就在这时,一首没说话的刘婆婆忽然扶着绷架站起来。她理了理鬓角花白的头发,眼神里没了平时的温和,多了几分沉静的锐利:“这位小哥,老婆子有句话想说。”
刀疤脸斜了她一眼:“你个老婆子有什么话说?”
“老婆子年轻时,在尚衣局做过绣工。” 刘婆婆的声音不大,却让刀疤脸的动作顿住了。“当年太后六十大寿,那幅‘九凤朝阳’寿屏,最中间那只凤的眼仁,就是老婆子用赤金细线绣的。后来老婆子年纪大了,从宫里出来,也没想着靠绣活发财,就是想混口饭吃。要是你们今天把活计拿走,把绷子砸了,传出去说‘绣品行会欺负尚衣局出来的老绣工’,不知道汴京的商户们,还愿不愿意给行会缴钱?”
刀疤脸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尚衣局出来的绣工,就算年纪大了,也不是他这个小打手能得罪的 —— 要是这事传出去,行会的会长怕是要扒了他的皮。他搓了搓手,语气又软了些:“老…… 老夫人,您早说啊。那…… 那二十贯就不用缴了,你们先缴五贯定金,算是给行会的‘诚意’,等你们赚了钱,再补剩下的会费,怎么样?”
刘婆婆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林晚松了口气,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连忙应道:“多谢大哥通融,我们三天内一定把五贯钱缴上。”
刀疤脸又瞪了几人一眼,没再找茬,带着另外两个汉子灰溜溜地走了。院子里的人这才敢喘口气,赵娘扶着刘婆婆坐下,孙娘蹲在地上捡刚才滚掉的棉线团,眼圈红红的。
“五贯钱…… 咱们哪来啊?” 孙娘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晚也皱着眉 —— 她手里只剩两贯钱,还差三贯。正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李三的声音,带着些气喘:“瑾姑娘,你们没事吧?我刚才在巷口看到行会的人走了,怕你们出事,就赶紧过来了。”
门一开,李三提着个布包走进来,布包里装着半袋米和一把青菜,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到院里的景象,就知道刚才闹得不小。“是不是行会的人刁难你们了?”
林晚把要缴五贯定金的事说了。李三听完,没说话,只是放下布包,从怀里掏出个磨得边缘发白的蓝布钱袋,递给林晚。“这里面有三贯钱,是我攒了三年的养老钱,你先拿去用。”
“李叔,这怎么行?” 林晚连忙推辞,她摸到钱袋里硬硬的铜板,知道这是李三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 李三在苏家做伙计,每月才五百文工钱,三贯钱得他攒半年多。“这是您的养老钱,我们不能要。”
“什么养老钱不养老钱的。” 李三把钱袋塞进她手里,拍了拍她的胳膊,“你们这绣活做得好,往后肯定能赚钱,到时候再还我就是了。我一个孤老头子,攒着钱也没用,还不如帮你们把生意做起来,往后我也能跟着沾光,吃碗热饭。”
林晚握着那个沉甸甸的钱袋,指尖能感受到里面铜板的温度,心里一阵暖流涌上来。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李叔,谢谢您。晚辈一定尽快还您,绝不会让您吃亏。”
第二天一早,林晚就拿着凑齐的五贯钱去了行会。管事的接过钱,数了两遍,冷笑一声:“算你们识相,下次再让我查到你们没补全会费,可就不是五贯能解决的了。” 林晚没跟他争辩,只是拿回了那张盖了行会印章的 “暂缓入会证明”—— 有了这个,至少短期内不用担心行会再来砸绷子了。
到了第十天,百鸟朝凤绣屏终于彻底完工。林晚小心翼翼地把绣屏卷起来,用蓝布包好,带着去了西大街的布庄。王掌柜一看到绣屏,就赶紧让伙计把店里的门板关上,生怕被人看到抢了去。他展开绣屏,手指轻轻拂过凤凰的尾羽,眼睛都亮了:“好!太好了!这金线用得妙啊,在光下看像真的有光泽,还有这百鸟的神态,每只都不一样,比我想象的还好!”
他爽快地从柜台里拿出两贯钱,递给林晚,又额外多给了五百文:“这是给你们的赏钱,下次有活,我还找你们做。我女儿的嫁妆里,有这绣屏,肯定能让亲家那边羡慕!”
林晚接过钱,心里踏实了不少。她先去药铺给赵娘的娃子抓了药,又把三贯钱还给李三,剩下的钱分给刘婆婆、赵娘和孙娘,每人都拿到了一贯二百文 —— 赵娘拿着钱,当场就哭了,说终于能给娃子好好治病了。
林晚看着手里剩下的几百文钱,知道这只是起步。她站在布庄门口,抬头看向街对面的醉仙楼 —— 那酒楼门口挂着红灯笼,伙计正忙着招呼客人,门楣上还贴着 “中秋宴预订” 的红纸。她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中秋快到了,要是做些中秋主题的绣品礼盒,放在醉仙楼里卖,说不定能赚一笔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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