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眼神一凛，一脚油门轰出看守所斜坡，紧跟其后，灰绿色厢车刚拐过第三个弯，车顶天线红光一闪一灭。
他右手握紧车把，左手摸了下内袋——录音笔还在，遥控器也在。五次共感己满，第六次是透支命，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林小满，我进去了。”他按下蓝牙耳机，“你给的十五分钟，从现在开始倒计时。”
“你疯了？海警巡逻艇己经靠岸布防，你再往前就是非法越界！”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而且市政摄像头全被屏蔽了，我看不见你！”
“看得见。”陈骁盯着前方厢车尾灯，“路灯。”
话音落，他猛拧油门，摩托贴着湿滑路面侧滑切入主道。林小满瞬间明白：“你是说……用路灯信号反推定位？”
“你不是黑过交通云平台改红绿灯吗？”陈骁压低车身，“这次换个玩法——让路灯替我盯人。”
下一秒，他接入林小满预留的物联网后门，周围环境，都被实时监控。灰绿色厢车伪装成环卫作业车，但它的中继设备不断发射高频信号，干扰范围内的所有电子标识——这反而成了活靶子。
“找到了。”林小满语速飙到极限，“它往江城港务区东堤走，目的地极可能是‘远洋9号’货轮。那船没报备航线，三分钟后启航。”
“给我驾驶舱视野。”
“不行！防火墙升级了，我只能撑十二分钟！”
“够了。”陈骁把手机塞进防水袋，单手驾车冲进码头禁区。
警戒线还没完全合拢，两辆海警皮卡正从南北两侧包抄。陈骁绕开主闸口，从废弃吊机轨道穿行。远处，“远洋9号”货轮甲板亮着几盏应急灯，集装箱层叠堆成迷宫。
他停在三百米外，摘下头盔扔进草丛，徒步靠近。
刚翻过一道护栏，耳机传来林小满急促提示：“小心！船上信号源不止一个！除了中继器，还有低频脉冲波——像是引爆装置的待机频率！”
陈骁瞳孔一缩。
程雪不在逃，她在等他。
他只穿黑色毛衣潜行。
接近货轮跳板时，他看见她了。
程雪单薄的身影站在舱门前，连帽卫衣兜着头，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红色按钮盒。风把她的帽子掀开一角，露出助听器残留的接口。她没戴。
陈骁缓步上前。
她抬头。
“别过来。”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然我就按下。”
陈骁停下，距离十米。
他知道这按钮是真是假。也知道她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
陈骁慢慢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银灰色遥控器——老吴家暗格里找到的。
“你哥给你的是玩具。”他说，“真正的引爆器，在我这儿。”
程雪手指抖了一下。
陈骁趁机逼近三步，伸手要抓她手腕。
她猛地后退，拇指重重压下按钮！
陈骁瞳孔骤然泛红。
共感能力强行触发——第六次。
指尖触到她皮肤刹那，一股冰蓝绪炸开，裹着“不要丢下我”的哭喊。这是恐惧，是怕被世界彻底抹去的绝望。
而在这片冰蓝深处，没有一丝灼红或腐绿——她没说谎，也没想杀人。
她只是想被看见。
“你哥利用你。”陈骁咬牙撑住颅内剧痛，鼻腔温热蔓延，“他让你以为自己是炸弹，其实你是最关键的钥匙。你松手那一刻，才是他真正赢了。”
程雪僵住。
雨砸在她脸上，顺着下巴滴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低头看着手中按钮盒，又抬头看向陈骁掌心的遥控器。
然后，她缓缓松开了手。
红色盒子掉进积水，滋啦一声短路冒烟。
陈骁一把扶住她 的身体，将她打横抱起。她轻得不像活人，怀里还死死抱着那只破旧泰迪熊。
“走了。”他对着耳机说，“林小满，叫周慕白的人进来。”
“他们己经在路上！”林小满声音发颤，“但陈队……你心跳太快了！快停下！”
他没回。
抱着程雪穿过集装箱夹道时，鼻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她卫衣帽子上。
跳板尽头，许青禾举着摄像机等在那里。记录下她昏迷前最后的表情——眉头松开，嘴唇微动。
陈骁把她交给冲上来的医疗组，周慕白立刻检查颈动脉和瞳孔。
“失血过多，神经衰弱，但活着。”他说，“能救。”
陈骁靠着集装箱蹲下，太阳穴突突跳，视线边缘发黑。他摸出止痛片，手抖得打不开铝箔。
一瓶水递到面前。
他抬头。
许青禾站着，她没说话，也没问他还好吗。
只是看着对方。
然后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口，呛得咳嗽。血丝混着水从嘴角溢出。
远处，“远洋9号”船员仍在操作离港程序。广播响起调度指令，却扰成断续杂音。
陈骁抹了把脸，站起身，走向跳板。
许青禾拦住他。
“你还打算上去？”
他指了指怀里遥控器：“这玩意儿能切断主控电源。船上还有东西没清完。”
“你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那就让我死在规则外面。”他推开她肩膀，“反正我己经不是警察了。”
许青禾愣住。
他迈步要走，忽然顿住。
回头看了眼救护车方向。
程雪被抬上担架时，那只银质枫叶耳钉，在她破旧泰迪熊的拉链扣上晃了一下。
陈骁眯起眼。
同一图案，他见过。
在妹妹遗物里。
他张嘴想说什么，救护车门砰地关上。
他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
是林小满发来新消息：【“远洋9号”的船员名单有假，实际登船人数比报备多出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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