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阳光穿过心理诊所的百叶窗，在李婉君手背投下细密的金网。
她把手机轻轻放在沈知微的橡木桌上，录音文件的播放键被按得凹陷下去——那是她昨夜从录音笔里截取的片段，剔除了所有背景音，只剩林砚那句“她只是过渡”在空荡的诊室里荡开。
沈知微的钢笔尖悬在病历本上，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锐光：“听了七遍。”她忽然抬头，“你在确认什么？”
“确认这不是巧合。”李婉君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节抵着发烫的手机，“上周我整理他西装时，林砚突然出现在花店，说‘陆总最讨厌铃兰，你最好记住’；前天我在书房翻到他少年时的日记本，扉页夹着半朵压干的铃兰，字迹是他十西岁的。”她顿了顿，“有人在篡改他的记忆锚点。”
沈知微合上钢笔，金属扣“咔嗒”一声：“这不是简单的嫉妒。”她抽出抽屉里的《花语辞典》，牛皮封面泛着旧书特有的暖光，“系统性的情感剥离，需要长期的心理暗示。比如反复强调‘你不被需要’，用特定事物建立负面联想——就像现在，她试图让‘铃兰’成为陆沉舟记忆里的刺。”
书页被翻到中间，李婉君看见“勿忘我”那页被折了角：“维多利亚时期，人们用铃兰代表‘归来’，紫罗兰是‘永恒的忠诚’。”
沈知微的指尖划过“勿忘我”的释义，“而它……是‘我从未忘记你忘了的事’。”她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像穿过迷雾的探照灯，“你要让她知道——真相不止一种版本。”
离开诊所时，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肩头。
李婉君站在路口等红灯，手机屏幕亮起唐骁的消息：“己按你说的，把十年前的任务档案复刻件寄到林砚公寓。”她盯着对话框里的“发送成功”提示，喉间泛起一丝甜腥——那是连续两夜没合眼的后遗症，但比起父亲手术费到账时的轻松，这点疼算什么？
“春涧”的后屋拉着蓝布帘，工作台堆着未完成的花器。
李婉君踮脚取下顶层的牛皮纸箱，灰尘落在发间，她却恍若未觉。
箱底压着大学时期的论文手稿《剑桥演讲中的非语言符号研究》，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剪报：“陆氏继承人陆沉舟在剑桥发表主题演讲：‘我曾以为爱是偿还，首到有人教会我，它是选择。’”
当时媒体猜测对象是英国贵族小姐，可李婉君翻到剪报背面，用铅笔写着“LZ01”的缩写——和林砚胸牌上的编号一模一样。
“所以你教会他的‘选择’，是用任务编号定义的情感？”她对着空气轻笑，指尖抚过手稿里夹着的干花标本。
窗台上的雪柳抽出新芽，她突然起身翻出花材柜，银灰色缎带在掌心铺开，像流动的月光。
铃兰是清晨刚到的货，带着温室里的；紫罗兰选了最接近陆沉舟西装内衬的紫；勿忘我挑的是蓝得发灰的那批——像极了他熬夜时眼底的颜色。
花茎被她用细铁丝缠成双螺旋状，缎带在花束根部打了个活结，轻轻一扯就能散开。
卡片是手写的，墨迹未干：“你说过，雪停的时候，铃兰就开了。”
陆氏总部的前台小妹接过花束时，手指都在抖。
李婉君记得这姑娘上周被林砚当众训斥“连咖啡温度都把握不好”，所以她特意多给了五十块小费：“麻烦亲手交给陆总，就说……是春涧的新品。”
会议室内，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闪婚后，财阀大佬他日夜沦陷 陆沉舟的钢笔尖在合同上顿住。
助理敲门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度：“陆总，前台说有您的花。”深灰色西装搭在椅背上，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包装纸窸窣作响的瞬间，铃兰的甜香撞进鼻腔。
银灰色缎带滑落的刹那，他的瞳孔剧烈收缩。
记忆像被凿开的冰湖——十岁那年冬夜，他发着高烧被送到私人医院，走廊外的风雪几乎要掀翻屋顶。
有个穿病号服的女孩挤开护士，冻红的手攥着朵压平的铃兰：“少爷，医生说您醒过来就能看见春天……”
“叮”的一声，投影仪的蓝光刺痛眼睛。
陆沉舟猛然起身，椅子撞在地上发出闷响。
“会议暂停。”他扯松领带，声音哑得像砂纸，“十分钟后继续。”
监控室的屏幕闪着幽光，他的指尖在操作台上翻飞。
当画面里出现李婉君的身影时，呼吸突然一滞——她站在大厦门口，仰头看了眼顶层的窗户，发梢被风掀起，像朵在风里摇晃的铃兰。
同一时间，三公里外的老式公寓里，林砚正捏着相册的边角。
封皮上“LZ01任务档案”几个字刺得她眼眶发酸，第一页照片里的自己穿着男式校服，十五岁的脸还带着婴儿肥，背后批注的“替代情感锚点”让她想起十年前的暴雨夜——陆沉舟为救她被混混的刀划伤手臂，她哭着说“我替你疼”，他却摸了摸她的头：“傻姑娘，我疼的时候，你要替我记住光。”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唐骁的名字让她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在发抖。
“十年前你替他挡刀，现在轮到别人替你承受代价。”唐骁的声音像块冷铁，“李小姐说，她不喜欢别人替她写剧本。”
电话挂断的瞬间，林砚冲向电脑。
手指刚触到键盘，屏幕突然亮起红色警告：“检测到未经授权的情感干预协议，正在启动追溯程序。”她后退两步，撞翻了茶几上的马克杯，褐色液体在“LZ01”的封皮上晕开，像团凝固的血。
深夜的“春涧”飘着玫瑰香，李婉君正给最后一支卡布奇诺玫瑰打刺。
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陆沉舟身上的雪松香水混着夜雾，是独属于他的味道。
“你是怎么知道铃兰的事？”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李婉君抬头，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手里那束被保护得很好的花。
“我不知道。”她放下花剪，指尖沾着玫瑰刺的血珠，“我只是想试试，当你看到这朵花，会不会想起——除了她之外，还有人在认真听你说过的每一句话。”
陆沉舟向前一步，将她圈进怀里。
他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比记忆里更清晰，更滚烫：“可为什么……这次的心跳，比记忆里更清晰？”
月光漫过窗台，铃兰的花瓣在风里微微颤动，像在回应一场迟到十年的苏醒。
李婉君将脸埋在他颈窝，闻到他西装上残留的铃兰香——这次，是属于他们的味道。
手机在工作台震动，她摸过来，屏幕上显示“老周”两个字。
未接来电提示跳出来时，陆沉舟的手指正沿着她后颈的发线，她随手按了静音，埋在他怀里的嘴角却翘了起来。
有些事，明天再处理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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