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晨光刚漫过东苑的琉璃瓦,李婉君的指节便抵上了密码锁。
金属凉意透过指腹渗进皮肤,她深吸一口气,听着门锁“咔嗒”轻响——这是她搬进陆宅的第一天。
二手行李箱的轮子碾过大理石地面,在空荡的客厅里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阳光透过淡蓝纱帘斜斜铺下,照出她发梢沾着的晨露。
陈秘书昨晚发来的消息还在手机屏保上亮着:“陆先生习惯独居,除公共区域外,书房、主卧严禁进入。”她抬头望了眼走廊尽头那扇深棕色木门,门把手上蒙着层极淡的灰,像道无形的警戒线。
“春涧”最后一批存货被她小心捧在怀里。
半枯的玫瑰垂着蔫软的花瓣,枝桠却还硬挺——那是她关店前抢救下的最后五支,用稀释的营养液吊着命。
她蹲下身,将花盆轻轻搁在玄关矮柜上,与父亲最爱的薄荷糖罐并排。
玻璃罐里的绿糖粒在晨光里闪着光,像是在陌生的领地插下两面小旗。
“李小姐。”
苍老的声线像块淬了冰的铁,从身后劈过来。
李婉君起身转身,看见吴伯拄着乌木拐杖站在门口。
深灰长衫的下摆扫过地面,袖口绣着的暗纹在走动时若隐若现,他的目光先扫过她脚边的旧行李箱,又落在那盆半枯的玫瑰上,鹰隼般的眼神刺得人皮肤发紧。
“按陆家规矩,佣人每日八点整打扫。”吴伯的拐杖在地上点了点,“您若需私密时间,提前报备。”他朝身后招了招手,小桃缩着脖子从他身后探出半张脸,发顶的蝴蝶结歪向一边,“把这些杂物收走。”
小桃的手指刚碰到花盆边缘,李婉君便伸手挡住。
她能感觉到身后吴伯的目光像团火,却还是将花盆往怀里拢了拢:“这花,我自己管。”
“主宅不养败物。”吴伯的声音沉了沉,拐杖尖重重磕在地面,“陆家的院子里,容不得蔫头耷脑的东西。”
李婉君望着他花白的鬓角。
这个在陆家干了三十年的老管家,大概见过太多被规矩碾碎的人,所以才把自己也活成了规矩本身。
她低头抚过玫瑰枯焦的花瓣,指尖触到一丝极淡的——是她凌晨三点起来浇的水,“它还没死。”她抬眼,目光与吴伯相撞,“正等着重生。”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麻雀的啁啾。
吴伯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冷笑一声:“晚饭别指望开火。”说罢转身就走,长衫下摆带起一阵风,差点掀翻玄关的薄荷糖罐。
李婉君手疾眼快扶住,糖罐里的绿糖粒“哗啦啦”滚出两颗,落在她脚边。
小桃追着吴伯出去,临关门时偷偷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浮着层水光。
李婉君弯腰捡起糖粒,放进兜里——这是父亲手术前最后一次给她买的,甜得发腻,却能让她想起医院走廊里消毒水混着糖果香的味道。
傍晚五点,李婉君翻出随身带的折叠炉具。
不锈钢小锅搁在厨房角落的操作台上,与整面黑晶岩台面格格不入。
她往锅里倒了半杯新米,水刚没过指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陆沉舟的冷冻餐都标着“天极冷链”,大概连米都是特供的。
小米在沸水里滚出白泡时,香气温吞吞漫开。
李婉君站在厨房门口望着那团白雾,想起“春涧”的花房。
从前她总在熬花肥时煮点热粥,花香混着米香,能飘出半条街。
现在这香气却像只胆小的猫,顺着门缝往走廊里钻。
深夜十一点,陆沉舟的皮鞋声在玄关响起。
他解着袖扣往餐厅走,余光突然扫到餐桌上的白瓷碗。
碗里的粥还冒着热气,碗底压着张便签,字迹清瘦有力:“新米易糊,建议小火熬西十分钟。”
他停住脚步。
西装搭在臂弯,领带松了两颗,露出锁骨处的皮肤。
监控室的红灯在他眼底晃了晃——吴伯总说要“维持主宅体面”,可此刻他盯着那碗粥,喉结动了动,竟伸手摸了摸碗沿。
“少爷?”陈秘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沉舟迅速收回手,指节在桌沿叩了叩:“去查东苑厨房的监控。”
“是。”陈秘书应了声,却没动。
他望着自家老板微抿的唇角,突然想起下午吴伯来办公室说“李小姐用了折叠炉具”时,陆沉舟只说了句“由她”。
监控画面里,李婉君正踮脚把小锅收进橱柜。
她的发尾沾着粥气,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栗色光泽。
陆沉舟盯着屏幕,看她转身时被台角绊了一下,又稳稳扶住,像株被风刮弯却不肯断的竹子。
“删掉这段。”他突然说。
陈秘书一怔:“吴伯那边……”
“我说删掉。”陆沉舟扯松领带,转身往楼上走,“另外,让人给东苑厨房配套新炉具。”
次日清晨,李婉君刚要进厨房,发现门锁换了。
黄铜锁头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她伸手摸了摸,指尖被刮得生疼。
正琢磨着要不要找陈秘书,小桃从楼梯拐角闪出来,塞给她张皱巴巴的纸条就跑——纸条上是铅笔写的小字:“少爷昨晚喝了粥,还问陈秘书有没有红枣。”
李婉君捏着纸条笑了。
她转身去了花园,晨露还挂在茉莉枝上,她挑了最嫩的几支,用细棉线串成香包。
针脚歪歪扭扭,倒像朵开败的花,她却把它挂在厨房门把手上——这样陆沉舟每次开门,都能闻到茉莉香。
当晚用餐时,陆沉舟在餐厅多留了十分钟。
他盯着桌上的红枣小米粥,勺子在碗里搅了两圈,突然问:“她以前是做餐饮的?”
陈秘书站在阴影里,翻着平板:“资料显示,李小姐大学辅修营养学,曾获市青年厨艺赛银奖。”
陆沉舟的睫毛颤了颤。
他舀起一勺粥,温度刚好不烫嘴。
米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茉莉味,在舌尖化开时,他想起监控里她踮脚收锅的模样——原来不是莽撞,是早就算计好了怎么在规矩里扎根。
第三天暴雨倾盆。
李婉君在客厅找蜡烛时,走廊的感应灯突然全灭。
黑暗里她扶着墙摸索,拐过弯时被地毯绊了个踉跄,伸手一扶,却摸到木质门框——是陆沉舟的书房。
应急灯“咔”地亮了。
昏黄的光里,陆沉舟倚在书桌旁。
他的西装搭在椅背上,衬衫领口解开两颗,右手用力揉着太阳穴,左手边堆着三份并购案文件,最上面那份的边角被揉得发皱。
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乱了几缕,在额角翘着,倒像个被作业难住的大学生。
李婉君的心跳得厉害。
她想退出去,却被地毯缠住脚腕,“砰”地碰倒了门边的花瓶。
水声混着瓷片碎裂声炸响,陆沉舟猛然睁眼,黑沉沉的瞳孔里还带着未褪的倦意。
“抱歉……”李婉君抓着门框,“我以为没人。”
陆沉舟盯着她。
雨水顺着窗沿往下淌,在玻璃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
他的喉结动了动,开口时声音哑得像砂纸:“蜡烛在左边第二个抽屉。”
李婉君愣住。
她看着他伸手拉开抽屉,金属导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抽出蜡烛递过来时,她的指尖碰到他腕间的腕表——不是平时那只铂金表,是块旧款卡西欧,表盘边缘磨得发亮。
“谢……”
“不用。”陆沉舟别开脸,重新揉起太阳穴,“出去时带上门。”
李婉君退到门口,反手关门的瞬间,听见他低低骂了句什么。
雨声太大,她没听清,只看见他抓起桌上的文件,却又慢慢放下,指节在桌沿敲出轻缓的节奏,像在敲一支她没听过的曲子。
电力恢复时,李婉君正站在卧室窗前。
雨水顺着玻璃往下流,把城市的灯火都揉成了模糊的光斑。
她摸出枕头下的笔记本,封皮上还留着“春涧花艺日志”的烫金字样。
指尖刚触到扉页,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方才在书房,陆沉舟揉太阳穴的动作,和父亲犯头痛时一模一样。
她翻开笔记本,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却迟迟落不下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模糊了远处的霓虹,却清晰地映出她眼底的光——那是她关店那天,在花房最后一支玫瑰谢掉时,以为永远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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