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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蝎戏

小说: 魇骨:胡太后的牝朝   作者:十羚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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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春宫的蝎池,像口巨大的铁棺材,倒扣在晋阳宫的西北角。

青石砌成的池壁爬满青苔,缝隙里嵌着暗红的垢,是常年浸血结下的疤。池底铺着鹅蛋大的碎石,每块石头的凹坑里都藏着蝎子,青黑色的背甲泛着冷光,尾针如新月,密密麻麻的,像撒了池底的星子。午后的日头毒辣,晒得池壁发烫,蒸腾起一股混杂着铁锈、血腥和蝎毒的气味,钻进鼻腔时,带着股蜇人的辣,像吞了口烧红的炭。

高湛坐在池边的虎皮榻上,榻上铺的是去年猎的白狐皮,如今被他的汗浸得发暗,狐头的眼睛空洞地瞪着蝎池,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屠杀。他手里把玩着个银酒壶,壶嘴被牙咬出细密的痕,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来,打湿了花白的胡须,黏成一绺一绺的,像挂了串发霉的棉线。

退位才半年,他就老得像换了个人。原本还算挺括的肩背塌了下去,龙袍穿在身上晃荡得像面旗子,露在领口的脖颈上,青筋像蚯蚓般爬着,一喘一鼓的。只有那双眼睛,在看向蝎池时,还能透出点当年的暴戾——那是种被酒精泡软了,却没彻底烂透的狠。

“再扔一个。”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每个字都裹着酒气,砸在地上时,惊得榻边的侍臣一哆嗦。

两个侍卫拖着个囚犯过来,铁链在青石地上拖出刺耳的“哗啦”声,像蛇在爬。那囚犯穿的囚服早就看不出原色,胳膊上还缠着渗血的布条——是前几日刺杀和士开时留下的刀伤。他的手脚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块脏布,涎水顺着布角往下滴,眼里的恐惧像要漫出来,却又透着股不甘的狠劲,死死盯着高湛,像头被逼到绝路的狼。

“噗通”一声闷响,囚犯被扔进蝎池。

碎石滚动的“咔嚓”声里,立刻传来布料被撕开的脆响。囚犯的惨叫声被布团闷在喉咙里,变成“呜呜”的哀鸣,像头被堵住嘴的困兽,在池底胡乱挣扎。他的脚刚落地,十几只蝎子就从石缝里涌出来,青黑色的身子在他脚背上爬动,尾针像细针般同时刺入皮肉——那景象,像无数根绣花针扎进了泡软的豆腐,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瞬间冒出来,又迅速肿成紫黑的包。

高湛突然咧开嘴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虎皮榻被他晃得“咯吱”响,手里的银酒壶“哐当”摔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溅在青石上,很快渗进泥土里,被池底飘来的腥气盖得严严实实。“痛快!痛快!”他拍着大腿,枯瘦的手骨硌得狐皮发出哀鸣,“比看斗鸡、斗蛐蛐有意思多了!这蝎子认主,你让它蛰谁,它就蛰谁,不像人,当面磕头,背后捅刀!”

胡氏坐在他身侧的锦垫上,身下的垫子绣着缠枝莲,针脚细密,却挡不住石地传来的凉意。凤钗在发髻上泛着冷光,骨纹里的暖意顺着血脉慢慢爬,那是高湛的施虐欲和囚犯的绝望,像两股浑浊的水流,正往凤钗里灌。她能清晰地“看见”囚犯心底的念头:他盯着池边东侧的石阶,那里有块松动的青石,是昨夜暴雨冲的,缺口够他抓着爬上来——他还想活。

囚犯果然拼尽全力,蜷着身子避开蝎群最密的地方,像条受伤的蛇,一点一点往石阶挪。他的手肘被碎石磨得血肉模糊,掌心抓着的石头沾着血,每动一下,都有蝎子爬上他的后背,尾针落下,疼得他浑身抽搐,却咬着牙没停。指尖离石阶缺口只剩三寸了,他眼里爆发出求生的光,像溺水者看见浮木。

就在这时,胡氏发髻上的凤钗突然泛了点红光,细得像烛火的影子。

池里的蝎子像接了无声的命令,突然变了方向。原本散在池底的蝎群,密密麻麻地涌向石阶缺口,青黑色的背甲叠在一起,像铺了层活的地毯。它们的尾针齐齐,在阳光下闪着毒光,织成道看不见的墙。囚犯的指尖刚碰到缺口的青石,十几只蝎子就同时扑上去,尾针狠狠刺入他的指腹——那疼像被火钳夹了,他猛地缩回手,身体失去平衡,“噗通”摔回池心,溅起一片混着血的水花,蝎群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

“有意思!这孽障还想逃!”高湛看得兴起,抓起地上的酒壶,对着嘴猛灌,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巴淌进领口,打湿了胸口的紫黑图腾,“还是蝎子精明,知道谁是主子!人就不行,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忘了自己是谁的奴才!”

胡氏的目光落在囚犯脸上。那张脸被血和泥糊得看不清轮廓,可在凤钗的红光里,那层血污像被水冲过,渐渐褪去——露出的是高绍德的脸!十八岁的少年,额角还带着围猎时坠马留下的疤,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着蝎群的影子,嘴角淌着血沫,像在无声地喊:“是你杀了我!是你用妖术害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魇骨:胡太后的牝朝 ”

“啊!”胡氏猛地攥紧凤钗,骨纹的尖刺深深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锦垫上,像朵细小的红梅,很快被莲纹吞没。

“怎么了?”高湛的醉眼斜过来,眼白上的血丝像网,“怕了?当年你用凤钗害高绍德时,怎么不怕?”

胡氏的指尖一颤,酒壶摔在地上的脆响还在耳边,高湛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得她心口发闷。“没有。”她的声音发颤,指尖的凤钗烫得惊人,骨纹里的紫黑色光越来越盛,映得她的指甲都泛了青,“只是觉得……太过血腥,恐伤天和。”

“伤天和?”高湛突然冷笑,笑声里裹着浓浓的嘲讽,他指着池里渐渐不动的囚犯,那人身子己经硬了,蝎群还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当年高洋杀我亲信,把人吊在城门上,肠子垂到地上,野狗来啃,比这血腥十倍!他把我扔进猪圈,那些猪啃我靴子,拱我腰腹,比这蝎子凶多了!”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像被酒精点燃的引线,眼里的醉意被恨意烧得通红,“这天下本就泡在血里,你以为靠你的凤钗就能洗白?靠装慈悲就能遮住满手的血?别做梦了!你和我,和高洋,都是一路货色,都是从血堆里爬出来的!”

他挣扎着站起来,龙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酒壶碎片,发出“哗啦”的响。脚步踉跄得像狂风里的稻草人,却执意要走向蝎池边,双手抓住雕花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腹抠着栏杆上的缠枝纹,像要把木头抠出洞来。

“你以为你赢了?”他对着池里的尸体喃喃自语,声音忽高忽低,像在跟鬼魂对话,“你掌了权,当了太后,可这凤钗是催命符,它现在吸我的恐惧,吸别人的血,将来就会吸你的!你和它绑在一起,迟早被它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朕让你掌权,你才能掌;朕若想收回来,随时都能……”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他突然身子一歪,像截被砍断的木头,首首栽倒在池边的青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震得周围的蝎子都停了爬动。

“太上皇!”

“快叫太医!”

侍卫们慌了神,七手八脚地围上去,有人想扶他起来,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吓得缩回手——高湛的身体己经凉了。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还映着蝎池的影子,七窍渗出细密的血珠,像从皮肤里钻出的红虫,顺着脸颊、鼻孔、嘴角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汇成小小的血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蝎伤,只有胸口的紫黑图腾,颜色深得像要滴出来,纹路里的黑气散了,像烛火燃尽后的烟。

“太上皇薨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声音劈了叉,像被踩住的猫,划破万春宫的寂静,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鹭,扑棱棱的翅膀声里,还带着几声哀鸣。

胡氏站在原地,指尖的凤钗烫得像要烧起来,骨纹里的紫黑色光汹涌得像浪,映得她的眼底一片深紫。她知道,是魇力反噬了。或许是她刚才操控蝎群时,引动了高湛体内的图腾;或许是他自己的心魔终于撑破了皮囊——无论如何,他死了,死在了他最爱的蝎池边,死在了他最得意的“蝎戏”里。

侍卫们用白布裹着高湛的尸体,抬起来时,他的袖管里掉出个东西,“当啷”一声落在胡氏脚边的青石板上。

是半块玉佩。

玉质温润,触手生凉,边缘处有明显的断裂痕,像被人硬生生掰成两半的。上面用篆书刻着两个字:解魇。那玉的质地,与第8章在猎场捡到的“斛律”狼牙符一模一样,都带着种奇异的凉意,像深井水,与凤钗的灼热形成诡异的平衡,连纹路里的光泽都如出一辙。

胡氏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里,疼得她清醒了几分。

解魇……解的是凤钗的魇力吗?高湛什么时候有这东西的?是斛律家给的?另一半在谁手里?是那个在猎场让凤钗害怕的“斛律”?

蝎池里的蝎子还在爬动,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无数人在耳边低语,说的是高洋的暴虐,高演的恐惧,高湛的绝望,还有高绍德临死前的控诉。胡氏弯腰捡起那半块玉佩,玉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爬,与凤钗的灼热在她的血脉里相撞,疼得她差点站不稳。

她看着高湛的尸体被抬远,白布上渗开的血痕像朵开败的花,突然觉得这万春宫的蝎池,从来不仅是虐杀囚犯的地方,更是吞噬帝王的坟墓。高洋在这里醉死过亲信,高演在这里处置过政敌,如今高湛也死在了池边——这池里的蝎子,或许早就不是虫豸,是历代帝王的戾气所化,专等弑亲者、夺权者来赴死。

而她,和她的凤钗,正一步步走向这坟墓的深处。玉佩的凉意里,仿佛藏着个声音,轻得像叹息:“快了……就快了……”

风卷着蝎池的腥气,扑在胡氏的脸上,她攥紧玉佩的手,在凤钗的红光里,泛着青黑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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