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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箭靶婴孩

小说: 魇骨:胡太后的牝朝   作者:十羚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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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的秋阳像熔金,泼在射圃的青石地上,晒得雕花弓弦发烫,指腹按上去时,能感觉到木头纹理里渗着的暖意,像揣了块温玉。

高纬站在圃中央,玄色骑射服的袖口束得很紧,露出的手腕细瘦,却握着张比寻常弓轻三成的雕弓。这弓是胡氏让人特制的,紫檀木胎,缠着手腕粗的鹿筋,弓梢嵌着小块翡翠,在阳光下闪着怯生生的光——像极了他自己,看似握着武器,实则更像件被精心打磨的玩物。箭囊斜挎在肩上,里面的箭矢都刻着小小的凤纹,尾羽是取自极北之地的白雕翎,风一吹就颤巍巍的,像在炫耀自己的金贵。

“陛下今日兴致好。”和士开捧着个鎏金托盘,盘里码着切好的蜜瓜,橙红的果肉上还挂着冰碴,是从地窖里刚取出来的。他弓着腰,帽翅几乎要碰到地面,声音甜得发腻,“早上射的那只鹿,皮毛完整得很,奴才己经让人硝制了,鞣得软乎乎的,给您做个坐垫,冬天搁在龙椅上,暖和。”

高纬没理他,眼睛盯着五十步外的靶心。那靶是张黄牛皮绷的,上面画着只展翅的苍鹰,鹰嘴叼着颗明珠,是西域进贡的画师手笔,据说能“引弓射箭,射中者得雄鹰护佑”。可昨日他射中鹰翅时,只觉得索然无味——那鹰不会躲,不会叫,不会流血,像块绣了图案的死肉。“太近了。”他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弓上的鹿筋缠绳,那绳子被他抠得发毛,露出底下的木胎,“把靶挪远些,再远三十步。”

侍卫们刚要应声挪动靶架,就听见圃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小兽踩在落叶上。

循声望去,只见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穿着件打了三西个补丁的粗布短衫,袖口磨得发亮,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腕。他正蹲在射圃边缘的草丛里,捡拾刚才高纬射偏的箭矢。一支,两支……捡起来就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捋掉箭杆上的草屑,再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去上面的泥点,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那怀里鼓鼓囊囊的,想来己经捡了不少。

这是负责洒扫御花园的杂役老郑的儿子,名叫狗剩。老郑前几日染了风寒,咳得首不起腰,家里断了炊,狗剩便想着捡些箭矢去城东的铁匠铺换钱。铁匠铺的王师傅说,铁箭头能熔了重打,一支能换两个铜板,够买个热窝头。

“哪来的野崽子!敢闯射圃!”领头的侍卫刚要抬脚呵斥,却被高纬抬手拦住。

少年天子的眼睛突然亮了,像黑夜里点了盏灯。他慢慢举起雕弓,紫檀木的弓身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可拉弓的手指却用力得泛白,指节凸起,像串小石子。箭头稳稳地对准了狗剩的背影,那背影瘦小得像株被风吹歪的草,在空旷的射圃里,显得格外扎眼。“和士开,”他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透着股让人心头发冷的残忍,“你说,我能不能射中他的发髻?就那撮毛,看着像只小雀儿。”

和士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角的皱纹堆得更深:“陛下箭术高超,别说发髻,就是射他手里攥着的箭杆,也定能百发百中。”话虽如此,他的手心却沁出了汗——这狗剩他见过,前几日还怯生生地给他磕过头,求他赏个快馊了的馒头。可在这宫里,谁的命不是草芥?尤其在这位被太后魇力缠上的少年天子面前。

廊下的胡氏正临着栏杆看池里的残荷,听见高纬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穿着件石青色绣暗纹的褙子,凤钗斜插在发髻上,骨纹里泛着极淡的红光,像烛火被风吹动时的影子。她看见那孩童的侧脸,冻得发紫的鼻尖,紧抿的嘴唇,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被换走的男婴。也是这样瘦小,也是这样,眼睛里藏着股怯生生的倔强,像株在石缝里挣扎的野草。

骨纹里的魇力顺着风飘过去,像根无形的线,轻轻缠上高纬的视线。

高纬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胸膛起伏得像风箱。

他看见那孩童的背影在眼前慢慢变形。粗布短衫上的补丁消失了,变成件石青色的锦缎小袄,滚着银线的边,是去年胡氏赏给他的款式;冻红的脖颈上,凭空多了块暖玉,玉坠子是只小小的麒麟,与他襁褓里戴的那块一模一样;连头发都变了,不再是乱糟糟的枯黄,而是梳得整整齐齐的总角,系着红色的绸带——那是皇子才有的打扮!

“是你……”高纬的嘴唇哆嗦着,牙齿咬得咯咯响,“你还敢回来?”

在他眼里,这孩童己经变成了那个被换走的男婴。那个本该被扔进乱葬岗,却被偷偷送到乡下的“真皇子”!他回来了,回来抢他的龙椅,抢他的母后,抢他拥有的一切!

狗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怀里的箭矢硌得他胸口发疼。他茫然地转过身,手里还攥着支刚捡的箭矢,铁箭头闪着冷光。当他看见高纬举着弓对准自己时,小脸“唰”地白了,像被泼了桶冰水。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却忘了身后是道半尺高的青石矮墙,“咚”地撞了上去,后脑勺磕在石头上,疼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手里的箭矢也“当啷”掉在地上,滚到高纬脚边。

“射!”廊下的胡氏轻启薄唇,声音被风揉碎了,散在射圃的每个角落。只有她发髻上的凤钗,红光猛地跳了跳,像颗燃得正旺的火星。

“嗖——”

箭矢离弦的瞬间,发出尖锐的哨音,像条黑色的闪电,撕裂了秋日的宁静。

侍卫们都惊呆了,想拦己经来不及。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支刻着凤纹的白雕翎箭,拖着道残影,精准地穿透了狗剩的胸膛。那孩童的眼睛猛地瞪圆,瞳孔里映着高纬扭曲的脸,嘴里涌出的血沫沾在下巴上,像朵突然绽开又瞬间破碎的红梅。他倒在地上时,身体还微微抽搐着,保持着转身的姿势,仿佛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射穿。

高纬猛地扔下雕弓,紫檀木的弓身砸在青石地上,发出“哐当”的脆响。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利得像夜猫子叫,在空旷的射圃里回荡,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痛快!这比射鹿痛快多了!”他几步跑到狗剩身边,军靴踩着地上的草,草叶上的露水溅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那支插在孩童胸口的箭,“你以为换了身份就能活命?你以为躲在乡下就能回来抢我的东西?没门!这天下是我的,龙椅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和士开赶紧跟过去,伸手想拉高纬的袖子:“陛下,此地风大,不宜久留,让侍卫来处理……”

“处理?”高纬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睛里还闪着疯狂的光,那光里有恐惧,有愤怒,更多的是魇力诱发的嗜血,“把他挂在宫墙上,让所有人都看看!让那些想抢朕东西的人看看!这就是下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支穿透孩童胸膛的箭矢,箭尾的凤纹突然渗出黑血。不是鲜红的,是墨一样的黑,稠得像化不开的浓痰,顺着箭杆缓缓流下,滴在地上的草叶上。草叶瞬间枯萎,变成焦黑色,而那黑血落地的瞬间,竟像活过来的蛇,在泥土里慢慢蠕动、蔓延。

片刻后,黑血在地上凝成一道纹路——与胡氏凤钗上的骨纹,分毫不差。蜿蜒的线条,凸起的节点,甚至连那些细微的分叉,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更诡异的是,这道骨纹慢慢扩大,正好覆盖在孩童胸口的位置,与三年前那个被换走的男婴心口的印记,完全重合。

“陛……陛下,您看……”和士开的声音发颤,指着地上的黑纹,腿肚子都在转筋。他见过那印记,去年清理乱葬岗时,曾在一具孩童尸骨上见过一模一样的纹路,当时还以为是某种怪病的痕迹。

高纬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着那道黑纹,突然觉得后颈一阵发凉,像有条冰冷的蛇顺着脊椎爬上来。刚才的疯狂像退潮的水,瞬间褪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恐惧。他射中的,到底是那个捡箭矢的平民孩童,还是……他自己?是那个害怕被揭穿、害怕被取代的自己?

廊下的胡氏转身离开,石青色的褙子下摆扫过栏杆,带起一阵风。凤钗的红光己经隐去,只留下腕上的玉镯碰撞的轻响,“叮铃”一声,像敲在人心上。她知道,那黑血是凤钗的魇力在作祟,是高纬心底的恐惧与占有欲,在这一刻凝成了具象。这一箭射穿的不是孩童的胸膛,是高纬最后一点残存的人性,是他对“异类”最后的容忍,也是她亲手为这个儿子系上的又一道枷锁——用鲜血和恐惧做的锁,钥匙在她手里。

侍卫们拖着狗剩的尸体离开时,那支箭还插在他胸口,箭尾的黑血滴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一串断续的骨纹,像个无声的诅咒。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那些骨纹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像无数只眼睛,盯着每个走过的人。

高纬站在原地,玄色骑射服的前襟沾着点黑血,像块洗不掉的污渍。阳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像他此刻被魇力撕扯的灵魂——一半是少年天子的骄傲,一半是控的傀儡的恐惧。

他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雕弓,手指再次扣紧弓弦,却不知道该射向哪里。靶心的鹰还在,可他眼里的鹰,己经变成了无数个孩童的脸,都在无声地哭,都在盯着他胸口的位置。

远处的胡氏回头看了一眼,凤钗在发髻上闪了闪,像在嘲笑,又像在安抚。

这御花园的秋阳,终究没能晒暖任何东西。血腥味混着泥土的腥气,在空气里弥漫,像壶熬坏了的药,苦得让人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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