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书房总带着股沉静的墨香。晏沚坐在临窗的书桌前,指尖拂过那方凤纹砚,砚底的同心结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距离婚礼还有三天,凤砚洲一早就被沈宴拽去确认场地布置,临走前红着脸叮嘱:“别总熬夜修复文物,等我回来给你煮银耳羹。”
她笑着应下,目光却落在砚台边缘——那里有道极浅的缝隙,是上次修复时特意留的,说是“给时光留点余地”。此刻缝隙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露出点米白色的纸角,像封被藏了很久的信。
晏沚找来最细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往里探。纸页受潮有些发脆,她屏住呼吸一点点往外抽,终于完整地取出来——是张叠得整齐的宣纸,上面是凤砚洲挺拔的字迹,墨迹却有些洇开,像是写的时候手在抖。
“阿沚:
试婚纱那天,看着你站在镜前,忽然想起很多事。千年前梅树下的雪,民国老宅里的月光,还有第一次在工作室见你,你低头修复铜镜时,睫毛落在镜片上的样子。
他们说人不会有来生,可我总觉得,我们己经错过了太多辈子。这方砚台陪了我们千年,就当是个约定吧。
若有来生,还想找到你。”
最后几个字的笔画格外深,纸页都被笔尖戳出了浅浅的印子。晏沚的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想起凤砚洲总说“记不清前世却总觉得眼熟”,想起他第一次摸到这砚台时红着眼眶说“好像等了很久”——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都藏在这方砚台里。
她从笔筒里抽出支小楷笔,蘸了点清水在砚边磨墨。墨香袅袅升起时,她在凤砚洲的字迹旁边,轻轻补了行字:“不必来生,此生足矣。”
笔尖落在纸上的瞬间,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凤砚洲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刚买的银耳,看到书桌上的信纸,脸“腾”地红了,手里的袋子“啪”地掉在地上,银耳撒了一地。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结结巴巴地解释,转身就要往外躲,耳尖红得像要滴血,“沈宴说你可能饿了,我就、就先回来了……”
“捡起来吧。”晏沚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信纸,“不然银耳要被踩碎了。”
他这才慢吞吞地蹲下身,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捡银耳时总不小心碰到彼此的手,每碰一次,脖子就红透一分。晏沚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忽然想起沈宴说的“在外人面前签字时手都不抖,在你面前捡个银耳都像拆炸弹”。
确实,凤砚洲在商场上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罗”。上次和欧洲财团谈判,对方故意压价刁难,他坐在会议室里,指尖敲着桌面,三言两语就逼得对方签了合同,全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到了她面前,递支笔都要深吸三口气。
“写这个的时候,也这么紧张?”晏沚把信纸放回砚台缝隙,指尖划过他写的“若有来生”。
凤砚洲的动作顿住了,耳根红得能滴出血。“嗯,”他的声音比蚊子还轻,“写了三遍,总觉得字太丑,配不上你。”
晏沚忽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她想起他试婚纱时盯着自己发愣,想起他把伞往她这边倾时自己后背湿透,想起他总说“你教我的”——这个在外人面前沉稳得像座山的男人,在她面前,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少年。
“很好看。”她伸手,轻轻抚过他发烫的耳垂,“比你签的任何合同都好看。”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任由她的指尖停在耳尖,过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再写……”
“不用了。”晏沚笑着收回手,“这个就很好,藏在砚台里,像我们的秘密。”
就在这时,沈宴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带着戏谑的笑:“什么秘密不能让我听?”他推开门,看到满地的银耳和凤砚洲红透的脸,瞬间明白了什么,故意拉长了声音,“哦——我懂了,打扰二位‘藏情话’了。”
凤砚洲的脸更红了,瞪了沈宴一眼,却没像平时那样怼回去,只是慌忙把剩下的银耳捡起来,像只被抓包的兔子。
“你怎么来了?”晏沚把砚台盖好,遮住里面的信纸。
“来送婚礼流程表,”沈宴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目光落在砚台上,“刚在门口就听见你们说‘秘密’,不会是在这砚台里藏了什么吧?”他说着就要去拿砚台,被凤砚洲一把按住。
“别动!”凤砚洲的声音带着点急,像是怕被发现什么宝贝。
沈宴挑眉,忽然笑了:“还真是藏了东西?我说你前几天总往书房跑,原来是在搞这个。”他转向晏沚,挤眉弄眼,“晏老师,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家伙从小就爱藏东西,上次把我的变形金刚藏床底,害我找了三天。”
凤砚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还是嘴硬:“那是你自己乱放。”
“是是是,”沈宴敷衍着,目光却在砚台和两人之间转了个圈,忽然恍然大悟,“你们俩,连藏情话都要抢同一个地方?”他指着砚台,“我猜,凤砚洲写了‘我喜欢你’,晏老师回了‘我也是’?”
晏沚笑着没说话,凤砚洲却像被戳中了心事,红着脸去推沈宴:“你赶紧走,别在这捣乱。”
“走就走,”沈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明天苏清阮来送伴娘服,你们记得在家。”他特意看了眼凤砚洲,“别又躲书房里写‘小作文’,被清阮看到要笑话你的。”
门被关上时,还能听到沈宴的笑声。书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的虫鸣。凤砚洲把银耳放进厨房,回来时手里拿着个小罐子,里面是刚泡好的薄荷茶。
“给。”他把茶杯往晏沚面前推了推,目光却不敢看她,落在桌角的古籍上,“沈宴说的是假的,我没藏……”
“我知道。”晏沚打断他,端起茶杯抿了口,清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我也写了。”
凤砚洲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讶,随即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像个等待拆礼物的孩子。“你写了……什么?”
“不告诉你。”晏沚笑着把砚台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想知道,自己看。”
他的耳尖又红了,却真的没再问,只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她整理古籍。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侧脸上,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耳根——这个在外人面前能掌控全局的男人,此刻却因为她一句“不告诉你”,紧张得像在等待判决。
晏沚忽然觉得,这样的凤砚洲,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晚饭时,沈宴和苏清阮果然来了。苏清阮带来的伴娘服是淡青色的,裙摆绣着缠枝莲,和晏沚的婚纱纹样相呼应。“这是我跟沈宴找老绣娘做的,”她笑着说,“针脚可能有点歪,别嫌弃。”
“很好看。”晏沚接过礼服,指尖拂过莲纹,“比商场里的精致多了。”
沈宴在旁边插了句:“那是,清阮熬了三个晚上呢,说要跟你的婚纱配成一对。”
苏清阮的脸瞬间红了,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他抓住手。两人闹作一团时,凤砚洲正低头给晏沚剥虾,动作认真得像在处理什么精密仪器,虾壳剥得完整,连虾线都挑得干干净净。
“你看人家凤总多体贴,”苏清阮瞪了沈宴一眼,“再看看你,剥个橘子都能溅我一身汁。”
沈宴的脸也红了,梗着脖子说:“那我下次学……”
“不用学。”凤砚洲忽然开口,把剥好的虾放进晏沚碗里,声音淡淡的,“他就这样,小时候给我带糖,能把糖纸撕得乱七八糟。”
“你还好意思说!”沈宴立刻反驳,“是谁偷吃我妈做的桂花糕,被发现了还说是我吃的?”
两个加起来快六十岁的男人,像小学生似的吵了起来。晏沚和苏清阮相视而笑,眼里的温柔像浸了春水。原来有些情谊,真的能从少年时延续到白头,就像她和凤砚洲,绕了千年的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彼此身边。
送走沈宴他们后,凤砚洲去洗碗,晏沚坐在客厅整理婚礼誓词。宣纸摊在茶几上,上面写着“以砚为证,以梅为盟”,笔尖悬在纸上,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在想什么?”凤砚洲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到她对着誓词发呆,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沙发陷下去的弧度让两人的肩膀轻轻碰到一起。
“誓词是不是太简单了?”晏沚侧头看他,“要不要加点……更动人的?”
他的耳尖又红了,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得整齐的纸,递过来时手还在抖:“我、我写了点,你看看能不能用。”
纸上的字迹比平时工整,却还是能看出紧张的痕迹。“我曾在千年的雨里等过你,在民国的战火里找过你,在无数个擦肩而过的瞬间认出你……”晏沚轻声念着,念到最后一句“往后余生,柴米油盐是你,岁月静好也是你”时,眼眶忽然热了。
“很好。”她把纸叠好,放进誓词本里,“比我写的动人。”
凤砚洲的脸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真的?”他小心翼翼地问,像在确认什么重要的事。
“真的。”晏沚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后仰,撞到沙发靠背发出“咚”的一声,手捂着被吻过的地方,眼睛瞪得像受惊的鹿,半天说不出话。窗外的月光落在他发红的脸上,像敷了层胭脂。
“你、你……”他结巴了半天,才挤出句,“明天还要早起……”
晏沚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嗯,睡觉。”
她起身时,故意碰了碰他的手,他像触电似的缩回手,却在她转身的瞬间,悄悄握住了她的指尖。
深夜的书房,砚台里的信纸安静地躺着。凤砚洲悄悄溜进来,借着月光翻开砚盖,看到晏沚写的“不必来生,此生足矣”时,眼眶忽然湿了。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像在触碰最珍贵的宝藏。
原来最好的约定,从不是“若有来生”,而是“此生足矣”。
他把砚盖盖好,转身时差点撞到门框,手忙脚乱扶住墙才没摔倒。窗外的梅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像在为这个秘密的夜晚伴奏。
三天后的婚礼,阳光正好。凤砚洲站在梅树下,看着晏沚穿着婚纱走来,鬓角的莲纹银簪闪着光。他忽然想起砚台里的那封信,想起她写的“此生足矣”,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所有的辗转,都在这一刻有了最好的答案。
誓词环节,他打开凤纹砚,研墨时手还是在抖,却在抬头看向她的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晏沚,”他的声音清晰而温柔,透过麦克风传遍庭院,“不必来生,此生足矣。”
晏沚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亮。
站在台下的沈宴捅了捅苏清阮:“看,我就说他们藏情话都要抢同一个地方。”
苏清阮没理他,只是红着眼眶,看着梅树下的两人,和那方见证了千年等待的凤纹砚。
风穿过梅枝,带着淡淡的花香,像首未完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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