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夜的老宅格外安静,只有梅树的叶子在晚风里沙沙作响。晏沚把叠好的婚纱挂在衣柜里,象牙白的缎面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领口的蕾丝像层薄雪,轻轻覆在木柜上。
“在看什么?”凤砚洲端着两碗银耳羹走进来,白瓷碗里飘着几粒枸杞,甜香漫过门槛,把月光都染得温润了些。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家居服,袖口松松地挽着,露出腕骨处那道浅疤——是为了抢回凤纹砚复制品时留下的,此刻在月光下像道温柔的印记。
晏沚接过银耳羹,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在想明天要穿的鞋,会不会磨脚。”
“不会,”他说得笃定,像是提前检查过千百遍,“我让师傅加了软垫,比你平时穿的布鞋还舒服。”
她笑着舀了勺银耳,甜而不腻,是她喜欢的甜度。想起他上周在厨房笨拙地学熬羹,被烫到手指还嘴硬说“没事”,忽然觉得这碗羹里藏着的,比糖更甜的是心意。
两人并肩坐在床边,窗外的月光淌进来,在地板上织出片银网。凤砚洲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烫得惊人:“紧张吗?”
“还好。”晏沚摇头,反手握紧他的手,“你呢?沈宴说你昨天在场地彩排,连誓词都念错了。”
他的耳尖瞬间红了,像被月光染了色:“那是他胡说,我只是……突然忘了词。”其实是看到布置好的梅树,想起千年前那个没能完成的婚礼,眼眶一热就卡了壳。
正说着,客厅忽然传来阵微光,淡金色的,像夕阳落在水面上的碎光。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那是凤纹砚摆放的方向。
凤砚洲先一步起身,快步走到客厅。展柜里的凤纹砚正散发着温润的光,砚底的同心结像两颗跳动的星子,光芒透过玻璃漫出来,在墙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这是……”晏沚的声音带着惊叹。她修复过无数文物,见过古玉生烟,见过青铜泛光,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光里竟有画面在流动。
光影里,穿玄色朝服的男子正为祭服女子簪花,梅树下的雪落了他们满身,他却只顾着为她拂去发间的碎雪,眼里的温柔能溺死人;转瞬间画面变了,民国的战火里,穿西装的男子把凤纹砚塞进女子怀里,嘶哑着说“等我回来”,转身冲进硝烟时,后背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衣襟;再后来,是工作室初见的场景,他站在展柜前,看着她修复铜镜的侧脸,耳尖红得像抹了胭脂。
前世今生的画面在光里交织,像部被时光尘封的默片,终于在今夜悄然放映。
凤砚洲忽然蹲下身,打开展柜把砚台抱出来。微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他把砚台放在茶几上,拉着晏沚坐在地毯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你看,”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种穿越千年的喟叹,“不管是摄政王,还是凤砚洲,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
光影里的玄色朝服男子,正挡在女子身前承受箭雨,后背的伤口与他腕骨的疤痕隐隐呼应;民国的西装男子在废墟里疯跑,手里攥着半块同心结,像攥着最后一丝希望;而现在的他,正抱着她,在砚台的微光里,把千年的执念轻轻说给她听。
晏沚的眼眶热了,眼泪滴在砚台边缘,被微光映得像颗碎钻。她想起那些碎片化的梦境——雪夜里的相拥,战火中的告别,还有无数次擦肩而过时心头的刺痛,原来不是幻觉,是灵魂深处的记忆在共鸣。
“我知道。”她转过身,捧住他的脸,指尖拂过他发红的眼眶,“千年前的祭台上,你挡在我身前时,我就知道了。”
她想起那支穿透他后背的冷箭,想起他倒在雪地里时,最后看她的眼神;想起民国旧照里,他站在梅树下,手里的砚台泛着光,像在等待什么。原来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
凤砚洲的喉结动了动,忽然低头,吻落在她的额角,带着月光的清辉和他掌心的温度。“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不久。”晏沚仰头,吻上他的唇,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也是。”
从千年前梅树下的那句“等我”,到此刻砚台微光里的相拥,她想要的,从来也只有他。
光影渐渐淡了,砚台恢复了温润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场温柔的梦。但两人都知道,那不是梦。凤砚洲把砚台小心翼翼地放回展柜,转身时,看到晏沚正对着月光发呆,鬓角的银簪闪着光。
“在想什么?”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拥住她。
“在想,”晏沚的声音带着笑意,“明天要不要把砚台也请去礼堂,让它当证婚人。”
“好啊。”凤砚洲笑着点头,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它比谁都有资格。”
深夜的厨房,沈宴正偷偷摸摸地煮面。苏清阮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把鸡蛋煎得焦黑,忍不住笑:“你确定明天要用这个当‘早生贵子’的喜蛋?”
“失误失误。”沈宴慌忙把焦蛋盛出来,又打了个鸡蛋,“主要是太激动了,明天可是我跟了三十年的兄弟结婚,比我自己结婚还紧张。”
苏清阮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锅铲:“我来吧,你去把明天要用的红绸带再检查一遍。”她低头煎蛋,声音忽然轻了,“其实……我刚才好像看到客厅有光。”
“光?”沈宴愣了一下,“是不是月光?今晚月色挺好的。”
“不像,”苏清阮摇头,把煎好的蛋盛进碗里,“是金色的,从展柜那边透出来的。”她想起晏沚说的“凤纹砚有灵性”,忽然觉得,有些文物真的会记住故事,在恰当的时刻,悄悄把千年的等待铺成路。
两人端着面走到客厅时,晏沚和凤砚洲正坐在沙发上说话,月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镀了层金。沈宴刚要开口,被苏清阮一把拉住,朝他摇了摇头。
“让他们静静吧。”她轻声说,拉着他往楼梯走,“有些时刻,属于他们自己。”
楼梯转角的窗户正好对着客厅,能看到凤砚洲正为晏沚理额前的碎发,动作轻得像呵护易碎的珍宝。苏清阮忽然想起白天看到的婚纱,想起砚台里的同心结,忽然觉得,最好的爱情,就是这样——跨越千年,依旧能在某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把彼此的名字刻进骨血里。
天快亮时,晏沚被窗外的鸟鸣惊醒。凤砚洲还在睡,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美梦,嘴角却悄悄弯着。她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忽然想起砚台光影里的画面。
原来不管是哪个时空的他,睡着时都习惯蹙着眉,像是总在担心什么;原来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还是会在梦里笑,大概是梦到了她。
她悄悄起身,走到客厅。展柜里的凤纹砚安静地躺着,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砚底的同心结清晰可见,像两颗紧紧依偎的心。晏沚伸出手,指尖隔着玻璃落在同心结上,轻声说:“谢谢你。”
谢谢你记住我们的故事,谢谢你在千年后把他带到我身边,谢谢你在今夜,让我们看清了彼此跨越时光的执念。
凤砚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在跟它说话?”
晏沚回头,看到他穿着睡衣站在晨光里,头发有些凌乱,眼里却带着温柔的笑意。“嗯,”她笑着点头,“在谢谢它。”
他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该谢的是我们自己,没在时光里弄丢彼此。”
晨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与展柜里的凤纹砚重叠在一起,像个被时光温柔包裹的承诺。
婚礼当天的阳光格外好,梅树的新叶在风里摇晃,洒下满地碎绿。凤纹砚被摆在签到台最显眼的位置,砚边系着红绸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在微笑。
沈宴作为伴郎,站在凤砚洲身边,看着他紧张得手心冒汗,忍不住打趣:“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带你跑路。”
凤砚洲瞪了他一眼,目光却紧紧盯着礼堂入口,声音发紧:“别胡说。”
音乐响起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晏沚穿着婚纱,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来,鬓角的莲纹银簪在阳光下闪着光,裙摆上的珍珠像撒了一路的星光。
走到梅树下时,凤砚洲伸出手。晏沚握住他的瞬间,感觉他的手在抖,掌心全是汗,却握得格外紧,像怕她跑掉似的。
牧师问:“凤砚洲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晏沚女士为妻,无论……”
“我愿意。”他没等牧师说完就开口,声音响亮而坚定,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亮,“千年前就愿意了。”
台下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晏沚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忽然想起昨夜砚台里的光影,想起他说的“不管是摄政王还是凤砚洲,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
她笑着点头,声音温柔却笃定:“我也是。”
交换戒指时,凤砚洲的手还在抖,把戒指套进她无名指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像触电似的颤了一下,却同时笑了。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银戒泛着光,与展柜里的凤纹砚遥遥相对,是跨越千年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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