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台灯把苏清阮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拉长的水墨画。她捏着那封情书的边角，指尖无意识地着纸上的褶皱——那是沈宴反复折叠时留下的痕迹，带着点笨拙的珍视。
“现在看懂了。”她抬头时，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连声音都甜丝丝的。
沈宴的手心瞬间冒出细汗，攥着衣角的手指关节泛白。他张了张嘴，想说“看懂就好”，又觉得太敷衍；想说“其实还有很多话没写”，又怕显得太急切。最后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傻乎乎的笑，像个等着老师夸的学生。
苏清阮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想起民国时的仓库。穿长衫的青年举着采访稿，站在她面前结结巴巴地解释：“这个‘饕餮纹’我查了字典的，绝对没写错……”当时的阳光也是这样，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金，和此刻台灯下的光晕重叠在一起。
她把情书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那个浅棕色的信封里。折痕与沈宴原来的痕迹严丝合缝，像是演练过千百遍。“藏回书里吗？”她晃了晃手里的信封，眼角的笑意藏不住。
“不、不用。”沈宴慌忙摆手，声音都变了调，“你收着就好，放抽屉里，或者……或者夹在笔记本里也行。”他怕她觉得这封信碍事，又怕她随手丢了，心里的念头转得像团乱麻。
苏清阮没说话，转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几本笔记本，封面上标着“文物修复记录”，最上面那本的扉页，贴着片干枯的桂花——是上次在游乐园捡的，她当时说“做标本好看”，其实是想留个念想。
她把信封放进笔记本里，压在桂花标本下面，像藏了个秘密。抽屉合上时发出轻响，沈宴的心也跟着落了地，却又有点莫名的失落——好像那封信被藏起来，连带着他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也跟着变得隐秘了。
“走吧，”苏清阮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不是说带了桂花粥？再不吃该凉了。”
沈宴“哦”了一声，慌忙拎起保温桶跟上。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发现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信纸，是情书最末那句“看我一眼”，字迹被她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他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像揣了只扑腾的鸽子。
厨房的灯光亮如白昼，苏清阮把桂花粥倒进白瓷碗里，甜香瞬间漫了开来。沈宴蹲在旁边看，目光落在她捏勺子的手上——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整齐，虎口处有块浅淡的薄茧，是常年握手术刀磨出来的。
这双手能在手术台上救死扶伤，能在修复台前让文物重生，现在正低头搅着碗里的粥，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你上次说，民国时的桂花酒还剩点？”苏清阮忽然开口，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嘴边，“什么时候尝尝？”
沈宴下意识地张嘴接住，桂花的甜混着糯米的香在舌尖散开，烫得他差点把粥喷出来。“还、还剩小半坛，在老宅地窖里。”他含糊地应着，耳尖又开始发烫，“等你有空……”
“明天就有空。”苏清阮打断他，眼里的光比灯光还亮，“正好去看看那本《中国文物修复史》的作者签名，你说是不是很珍贵？”
她哪里是想看签名，分明是想给他台阶下。沈宴心里跟明镜似的，却故意装傻：“对对，那签名可少见了，当年作者只签了不到十本。”
两人相视而笑，粥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眉眼，像蒙了层温柔的纱。苏清阮忽然想起那封情书上的话——“你守在病床前三天三夜，眼睛熬得通红”，其实她没说的是，当时握着他的手，是怕那只总写错别字的手，再也握不住钢笔。
原来有些守护，从来都不是单向的。他在战火里护她周全，她在病床前盼他醒来；他把心意藏在书里，她把牵挂藏在红笔圈点里。
吃完粥，沈宴收拾保温桶准备走时，苏清阮忽然叫住他。她站在书房门口，灯光落在她发梢，像落了层碎金。
“那……”她的声音有点发紧，却异常清晰，“以后还会有‘重要笔记’吗？”
沈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藏在书里的信。他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像看到了民国时的她，举着他的采访稿，红着脸说“这篇比上次的好”。
“有！”他重重点头，声音响亮得像在宣誓，“只要你想看，天天都有！”
他的耳根红得快要滴血，比苏清阮脸颊的红晕还要深。苏清阮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那句“看我一眼”实在多余——这样的沈宴，她早就看进眼里，刻在心上了。
“那我等着。”她笑着挥挥手，“路上小心。”
沈宴“哎”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走到楼下时，他掏出手机，给苏清阮发了条消息：【明天带相机，给你拍张和签名的合影。】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回复，只有个笑脸表情，后面跟着句：【记得带钢笔，我要在扉页写观后感。】
沈宴看着手机屏幕，忽然傻笑着原地跳了两下，差点撞到楼道里的花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正是那支修好的黄铜笔，笔帽上的“清”字在月光下泛着光。
原来被人看懂心意，是这么甜的事。
苏清阮站在窗前，看着沈宴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手里还捏着那本夹着情书的笔记本。她翻开笔记本，目光落在桂花标本上，忽然想起明天要去老宅，是不是该把那支弯了的旧钢笔也带上？
或许可以教他修钢笔，像民国时他说要教她绣花那样。
台灯的光晕落在信纸上，那句“看我一眼”被红笔圈着，旁边的笑脸像在眨眼睛。苏清阮忽然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早就看懂了，笨蛋。”
字迹娟秀，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像在回应那句迟到了两世的告白。
窗外的月光正好，透过玻璃落在书页上，像层温柔的银霜。远处传来沈宴哼着的小调，不成调却很快乐，像在唱一个关于被看懂的故事。
有些心意，藏得再深也会被发现；有些等待，再久也会被回应。就像那封藏在书里的情书，终究会被看懂，被珍惜，被写进往后余生的每一页里。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祭司的现代驯养手册(http://www.220book.com/book/WYG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