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营地被薄雾泡得发软。
沈星澜踩灭最后一点火,把灰烬用脚抹平,像给夜盖上封口。
今天节目录制进入“最终章”——七十二小时不间断首播,主题只有两个字:公演。
没有舞台,没有灯光,观众就是无人机镜头,打赏就是选票。
规则赤裸:个人表演,形式不限,所得打赏全额计入“还债进度”,同时决定谁能拿到《幸存者》唯一S级资源包。
她背着自制吉他往林子里走。
吉他用料寒碜:
军用罐头盒挖空做琴箱,伞绳做弦,琴颈是烤弯的竹片,表面烫出焦黑纹路。
音不准,却足够响亮,像荒野也能被撬开一条缝。
早上七点,阳光刚穿过树冠,她停在一处天然塌陷的土台。
台子三米见方,高度不到半米,生满野草,像大地随便哈腰露出的脊梁。
她把手机固定在无人机下方,镜头对准自己,背景是雾、是树、是刚升起的太阳。
标题简单,却带着火芯:
【荒野演唱会·我还差966万】
在线人数从零涨到十万,只用了一首前奏。
她弹的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却改了词: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声音沙哑,却带着露水味,干净得发凉。
弹幕开始飞:
【开口跪】
【姐姐一唱歌,我鸡皮疙瘩集体立正】
【这是荒野?这是格莱美!】
副歌部分,她忽然停住,把吉他放下,从背包里掏出一只透明塑料袋——
里面装着昨晚写的“负债清单”,A4纸被涂得密密麻麻。
她把清单举到镜头前,一张张翻:
“2019年,阴阳合同,700万,我签了,钱进公司,我背债。”
“2021年,代言违约,326万,品牌跑路,我担责。”
“2022年,综艺违约金,200万,我认。”
“今天,我还剩966万。”
翻到最后,她掏出笔,在页脚写下一行字:
“以上债务,由本次首播负责。”
写完,把纸折成纸飞机,朝太阳的方向放飞。
纸飞机被风托住,在半空盘旋几圈,落入树梢,卡住。
她冲镜头笑:“它没落地,说明还有戏。”
观众疯了,打赏像暴雨:
【+10000、+50000、+100000……】
系统提示音连成一条高频率的线,几乎刺破耳膜。
苏倾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继续唱,第二首是《平凡之路》,第三首是《光之翼》,第西首——
她顿了顿,低头调弦,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这首,我爸教我的,叫《矿工的月亮》。”
旋律简单,只有三个和弦,却像把空气凿出一个洞,让记忆漏进来。
“地下八百米,没有月亮,只有头灯,照你回家的方向……”
唱到第二段,她声音哽住,却硬是把泪逼回去,换成笑,继续唱。
弹幕第一次出现大规模空白,三秒后,火箭齐飞:
【矿工之子泪目】
【我爸也在井下,我替你刷】
【姐,你一定要红】
一首接一首,从日出唱到烈日当空,她嘴唇干裂,声音沙哑,却不停。
中午,她啃一口压缩饼干,喝两口水,继续唱。
下午两点,在线人数突破三百万,打赏金额:478万。
她把水杯举到镜头前,水面晃出太阳:“还剩488万,你们想听我破音吗?”
观众刷【想】,她真唱破了音,却笑得比阳光还亮:“破音也是音,债不会挑音质。”
傍晚,夕阳把林子染成橘红。
她唱完最后一首《追梦赤子心》,放下吉他,掌心全是弦勒出的血痕。
她冲镜头伸出双手,像交出一张考卷:“今天,我交作业了。”
系统结算:
【本次首播,打赏总额:612万】
【当前还债进度:612/966万】
【剩余欠款:354万】
她看着数字,忽然跪在地上,冲镜头磕了个头,额头沾满草屑。
“谢谢,剩下的354万,我自己来,不靠首播,靠作品。”
说完,她关机,拔掉无人机电池,世界瞬间安静。
树林里,只剩风声和鸟鸣,像刚从一场梦里醒来。
她抱起吉他,往营地走,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路上,她轻声数:“354、353、352……”
数到300,她停下来,笑自己傻,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轻松。
远处,招财蹲在路边,尾巴扫过野草,像给她鼓掌。
夜里,她躺在帐篷里,把腕表贴在耳边,听心跳一声一声,像听钱落袋。
354万,距离自由,还有最后一截梯子。
闭眼之前,她脑子里闪过一张未写的歌谱——
那是明天的,后天的,大后天的。
她弯了弯唇角,无声说了句:
“别急,一首一首来。”
月亮爬上树梢,月光落在她脸上,像给刀口镀了一层软银,不锋利,却足够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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