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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字路口与自己的路

小说: 声鸣1978   作者:琉璃的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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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窗户半开着,晚风带来初夏草木的微腥气息,却吹不散屋内凝滞的沉重。桌上,一边是音乐出版社精致的意向书、华国唱片社热情洋溢的信函,它们像一扇扇骤然洞开的门,门后是流光溢彩、掌声雷动的音乐星途,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成名机遇。

另一边,是那份朴素甚至有些简陋的油印考古任务书,纸张粗糙,带着油墨和旧纸张特有的味道,上面“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几个字,却仿佛有着千钧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一边是骤然敞开的音乐星途,出版、唱片、电影,名声与梦想仿佛触手可及,周扬眼中燃烧的炽热火焰还在他眼前跳动,那是对一个音乐新时代的憧憬,是对挚友才华的坚信与急切。

另一边是考古学的深沉召唤,田野、探方、陶片,追寻文明源流的初心从未泯灭,秦教授那句“热闹是暂时的,学问是长久的”如同暮鼓晨钟,在他耳边回响。

二里头,那个在史籍中若隐若现、可能承载着华夏第一王朝密码的圣地,对他这个考古系的学生而言,有着如同磁石般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谢衣再次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这一次,两条道路都如此清晰地铺展在脚下,一条通往喧嚣与华彩,一条通往寂静与厚重。选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也因此更加艰难。这并非简单的名利与学问之间的取舍,而是他灵魂内部两种同样深刻渴求的激烈交锋。

他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吉他的琴弦,发出一声轻微的低鸣,那是他灵魂的颤音,是带他穿越时空、表达悲欢的翅膀。

随即,他的指尖又触碰到那份冰凉的任务书,粗糙的纸面仿佛带着田野的泥土气息,那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是让他能够沉潜历史、理解人性变迁的锚点。

音乐,是他的灵魂之翼,让他得以飞翔,触摸情感的云端,与时代共振。

考古,是他的立身之基,让他能够深潜,探寻文明的矿脉,与历史对话。

两者如同他生命的阴阳两极,缺一不可。放弃任何一方,都将是灵魂的残缺。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窗外的天色由靛蓝渐次化为深墨。宿舍里没有开灯,谢衣的身影在渐浓的夜色中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内心的风暴在肆虐,拉扯,最终归于一种奇异的平静。当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清辉时,他缓缓抬起头,眼中不再有挣扎与迷茫,只剩下被抉择淬炼过的澄澈与坚定。

他拿起那份沉甸甸的考古任务书,仔细地叠好,放入行囊。然后,他转身,大步走向门外,他需要立刻给出自己的答案。

他先找到了仍在为宏伟蓝图而兴奋不己的周扬。

看着好友眼中未熄的火焰,谢衣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周老师,谢谢您!为我争取这一切,也相信我能走得更远。”

他顿了顿,迎上周扬疑惑的目光,“乐队和唱片的事,等我从二里头回来,我们详谈。现在,我需要离开聚光灯,去泥土里走走,找找更深的根。”

周扬愣住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谢衣眼中那片不容动摇的坚定,他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谢衣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明白,这才是他认识的谢衣。

接着,谢衣敲响了秦教授办公室的门。

老人似乎一首在等他,桌上一盏昏黄的台灯是屋内唯一的光源。

谢衣站在光晕边缘,清晰地说道:“老师,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去二里头。”

秦教授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角似乎有细微的纹路舒展看来,他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好。准备一下,尽快出发。”

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痛苦的割舍,谢衣选择了一条独一无二的路——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将这对立的二者融于一身。

左手考古,手持手铲和毛刷,在历史的尘埃中探寻文明的深度与厚重;

右手音乐,怀抱土吉他,在时代的浪潮中谱写生活的广度与激情。

他拒绝被单一标签定义,他要在这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以一个考古学子的沉静和一个音乐创作者的炽热,留下不可复制的、双重的印记。这条路或许崎岖,布满未知,但这是他谢衣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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