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湿热的空气像是黏在皮肤上,甩都甩不掉。
叶佳俊在林氏老宅外的雨林边缘狂奔,肺里火辣辣的疼。
他不敢停,身后远处隐约传来的骚动和狗吠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那身昂贵的白色西装早就被他扯得不成样子,标签撕掉,袖子蹭满了泥泞和深绿色的植物汁液,勉强伪装成一件脏兮兮的工装。
脸上、脖子上也糊了一层泥,试图掩盖他过于醒目的外来者特征。
他体内那股气在缓缓流转,像一口不会枯竭的深井,支撑着他几乎透支的体力,也让他耳朵变得更灵,眼睛变得更尖。
他能听到更远处摩托车引擎的轰鸣,能闻到空气中混杂的、令人作呕的腐烂垃圾和劣质燃料的味道。
他像一只受惊的狸猫,专挑最黑、最窄、污水横流的小巷子钻。
棚户区的房子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铁皮和木板胡乱搭着。
偶尔有几个蹲在门口抽烟或者醉醺醺晃荡的本地人,投来麻木或警惕的目光。
叶佳俊立刻低下头,把脸藏在阴影里,加快脚步,把自己重新塞进更深的黑暗里。
不能对视,不能说话,不能留下任何印象。
跑了不知道多久,他看到一个半塌的小佛堂,歪在棚户区的边缘,背靠着一片黑黢黢的雨林。
看起来废弃很久了,是个理想的藏身点。
他心里刚升起一点希望,准备靠近。
突然,他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一股被窥视的感觉,像冰冷的蛇,沿着脊椎爬了上来。
他猛地刹住脚步,把自己死死按在墙角的阴影里,连呼吸都放轻了。
目光锐利地扫向感觉传来的方向——佛堂斜对面,一个亮着昏黄灯光的铁皮屋。
他耐心等着,像块石头。
过了一会儿,铁皮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普通汗衫短裤、趿拉着人字拖的瘦小男人走出来,伸了个懒腰,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佛堂和周围。
一次。
两次。
然后,那男人低下头,对着自己的衣领,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几下。
不是自言自语!那动作太刻意了!
叶佳俊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眼线!
连这种看起来最混乱、最底层的棚户区,都有林家的眼线!
这个佛堂,根本就是个陷阱,是个被标记的观察点!
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林家的势力,像这张热带雨林里无处不在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着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
他刚才要是冒然进去,现在恐怕己经被包了饺子。
城镇边缘不能待了。
他咬咬牙,把目光投向了身后那片更加原始、也更加危险的热带雨林。
他不敢深入,只在雨林和人类活动区域的交界处摸索。
最终,在一处陡峭的土坡下面,他拨开层层叠叠、带着湿冷露水的藤蔓和灌木,发现了一个被半遮掩的浅洞,可能是野猪或者别的什么动物废弃的巢穴。
洞里很窄,只能让他蜷缩着挤进去。地面是冰冷的泥土和碎石头,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植物腐烂的味道首冲鼻腔。
他小心地用藤蔓重新掩盖好洞口,确保从外面看不出异常。
终于,暂时安全了。
身体一松懈,极致的疲惫就像山一样压了下来。
他靠在冰冷潮湿的土壁上,伤口在内息的滋养下隐隐发痒,在缓慢愈合,但精神的弦却绷得快要断掉。
外面任何一点声音——不知名小兽跑过的窸窣声,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更远处棚户区隐约的人声——都会让他心脏猛地一缩,瞬间清醒。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把林雪薇死死箍在怀里,手指抵着她脖子威胁她的样子。
那股黑暗的冲动过去之后,留下的是复杂难言的感觉。有点痛快,但更多是陌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知道,从那刻起,他和那个女人,彻底是不死不休了。
饿。
渴。
喉咙干得冒烟,胃里空得发慌。
他只能靠着运转内息,勉强支撑,然后小心翼翼地收集宽大叶片上凝结的冰凉露水,一点点润湿嘴唇和喉咙。
L国的地图在他脑子里模糊地转着。
港口?那是林国平的老巢,去就是送死。
边境?
太远,路上全是关卡,他没身份,寸步难行。联系外面?
韩东阳?顾倾诚?青青?他不敢。
所有的通讯渠道肯定都被盯死了,一个信号发出去,可能暴露自己,更可能连累他们。
绝望像是洞里的冷气,一点点往骨头缝里钻。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雨林里的鸟开始叽叽喳喳地叫起来,越来越吵。
这意味着,天快亮了。
搜捕他的人,可以更明目张胆了。
他听到下面棚户区传来的摩托车声比夜里密集了很多,还夹杂着一些有组织的呼喝声。
甚至,有狼狗压抑的吠叫,顺着风隐隐约约传过来。
不能待了。
这里也不安全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雨林清晨特有的、冰冷的潮湿。
他将体内那点可怜的内息催动到极致,感受着力量重新在疲惫的西肢百骸中艰难地流淌。
天亮了。
他得继续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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