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的书房,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重的紫檀木家具透着一股压抑的冷意。
他亲自铺开雪白的宣纸,将一枚紫毫笔搁在笔架上,每一个动作都慢条斯理,却带着审判般的威严。
“题目,‘论平定边疆之策’。”
贾政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眼神更是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时文策论,三百字即可。开始吧。”
他负手而立,如同一座山,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如何出丑。
然而,贾珩的反应却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没有丝毫孩童的紧张与畏惧,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平静如水。贾珩只是轻轻颔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书案前。
他没有立刻提笔,而是伸出小手,拿起墨锭,在砚台中不急不缓地研起墨来。
“嗡…嗡…”
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音,贾珩的动作标准得像是浸淫此道数十年的老书生,手腕沉稳,力道均匀。
贾政心中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可当贾珩提起笔,饱蘸浓墨,悬腕于宣纸之上时,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那小小的身躯里,仿佛瞬间注入了一个博古通今的大儒灵魂。眼神专注,气度从容,一种无形的宗师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
贾政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落笔!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没有丝毫停顿,没有片刻迟疑,仿佛这篇文章早己在他胸中酝酿了千百遍,此刻只是行云流水般地倾泻于纸上。
贾政的目光,从最初的审视与挑剔,很快就被那力透纸背、铁画银钩的书法所吸引。
这哪里是八岁孩童的笔迹?分明是大家手笔!
然而,当他看清开篇第一句的破题时,心头猛地一震!
“天下之患,莫大于边患;边患之根,不在于外寇,而在于内政。”
好一个“在于内政”!
石破天惊!
贾政的表情凝固了。他读过无数时文,自己也曾是科场老手,却从未见过如此老辣精准的破题!一句话,就将题目的格局从边疆战事,拔高到了治国安邦的根本!
他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双眼死死地盯着笔尖在纸上游走。
贾珩的笔速不减,一行行精悍的文字跃然纸上。
“欲安其外,必先固其内;固内之本,在于民心,而非兵戈。”
“……故平边之策,上策为‘以民为本,轻徭薄赋’,使国库充盈,民心思定,则外寇无隙可乘。此为不战而屈人之兵。”
贾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这些见解……这些论断……
其格局之宏大,见识之深刻,别说是一个八岁的孩童,就连他自己,穷尽半生所学,也绝写不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警世之言!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之前竟还怀疑这是别人代笔?
荒谬!可笑!
如此惊世之文,放眼整个大周朝,又有几人能写得出来?!
“啪嗒。”
一声轻响,贾珩将笔稳稳地放回笔架上。
一篇三百余字的策论,墨迹未干,却字字珠玑,仿佛带着万钧之力。
“父亲,我写完了。”贾珩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书房里的死寂。
贾政像是被惊醒的猛兽,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那张还散发着墨香的宣纸!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将文章举到眼前,逐字逐句地反复诵读,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骇然,逐渐转变为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好……好文章!好一个‘国库之盈,非在多取,而在民富’!”
他猛地抓住贾珩瘦弱的肩膀,因为过度激动,力气大得让贾珩都感到了疼痛。他的双眼赤红,声音嘶哑地厉声质问:
“说!此文……究竟是何人所教?!”
贾珩迎着他几近失态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
“书中圣贤所教。”
“儿子读书,而后明理。”
简单的两句话,像两道天雷,狠狠劈在贾政心头!
读书明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不是模仿,不是记诵,而是真正的天才!是读书通神,是天授之才!
贾政愣住了,抓着贾珩的手缓缓松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仰头望着房梁,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
“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了半辈子的贾政,此刻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笑声中甚至带着一丝癫狂的哭腔!
“好!好!好!”
他连吼三声“好”,激动得浑身颤抖,指着贾珩,老泪纵横。
“天佑我贾家!天佑我贾家啊!”
他猛地收住笑声,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一字一顿地宣布道:“科举之事,我准了!”
“从今日起,府库资源,任你调用!但凡你看中的书,哪怕是宫中孤本,为父也给你弄来!”
贾政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来回踱步,兴奋地搓着手。
“不行,此事必须立刻禀告老太太!我还要为你请来全京城最好的大儒当老师!”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任何贾府子弟欣喜若狂的承诺,贾珩却轻轻摇了摇头。
“父亲,我不需要老师。”
贾政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愕然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你说什么?”
贾珩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深邃光芒。
“我另有一个请求。”
“一个……或许有些惊世骇俗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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