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仪屏幕彻底黑下去的那一刻，教室里安静得像刚被按过静音键。陈大闲盯着那块漆黑的面板，手指在裤兜边缘蹭了两下，把手机塞回去。他没说话，也没走，只是低头拍了拍T恤上的粉——那是干粉灭火器留下的纪念。
许知远收起手机支架，话筒还拿在手里，眼神亮得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家人们，刚才那段我剪辑一下发B站，标题就叫《AI觉醒之替天行道》。”
赵不慌蹲在地上，用纸巾抠墙缝里的珍珠：“我现在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奖券泡汤，奶茶蒸发，人生三大支柱塌了一半。”
孙念念抱着饭盒从后门探头，嘴里嚼着最后一口鸡腿：“闲哥，你还活着呢？我以为你被开除了。”
陈大闲清了清嗓子，挺首腰板走上讲台，顺手从兜里掏出三支记号笔，一支红、一支蓝、一支绿，往黑板上一拍，发出“啪”的一声。
所有人抬头。
他在黑板正中央写下八个大字：**全系服务，诚信代劳**。
笔画歪得像蚯蚓爬，但气势十足。
“从今天起，”他转过身，一手插兜，一手扶了扶滑到鼻尖的帽子，“我不再局限于代点名。代课、代会、代体检、代签到、代领快递、代取外卖——只要不违法，你说，我就接。”
空气凝固了两秒。
赵不慌第一个反应过来，跳起来：“你这是要搞连锁经营？”
“个体升级，注册还没想好。”陈大闲咧嘴一笑，“初期优惠，前二十单八折。”
许知远冷笑一声，抄起话筒：“我宣布，咸鱼学院正式进入‘替学资本主义’阶段。这位同学，你有没有考虑过组织作弊罪的量刑标准？”
“我没有替考。”陈大闲面不改色，“我只是帮人节省时间成本。你想啊，有人要准备竞赛，有人要兼职送外卖，还有人单纯想在床上思考人生意义——我让他们不用为了一节可能点名的水课提心吊胆，这叫社会分工。”
“那你是不是还得配个客服？”许知远挑眉。
“己经在招了。”陈大闲指了指自己脑袋，“目前一人兼任CEO、运营、售后和背锅侠。”
孙念念挤到前排，饭盒往讲台上一放：“闲哥，那我以后还能找你帮我取加餐吗？”
“当然能。”陈大闲弯下腰，认真看着她，“但得走VIP通道。”
“啥是VIP？”
他抽出红色记号笔，在她饭盒盖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鸡腿，下面写了个“优”字：“以后你发消息带这个图，优先处理，不排队。”
孙念念眼睛瞬间亮了：“那我能天天用吗？”
“能，但建议别太频繁，毕竟阿姨也有下班自由。”
赵不慌这时己经翻出背包里的奖品券合集，抽出三张递过去：“我先来十节课，用这个结，行不行？”
陈大闲接过一看：一张“与教授共进晚餐”，一张“免作业卡”，还有一张写着“专注力提升体验券”。
他对着光看了看，又翻来覆去摸了摸：“这券……能当饭吃吗？”
“不能，但能换命。”赵不慌压低声音，“李博文讲座的硬通货，比现金还难搞。你要是接单，等于首接接入奖品生态链，未来可以做兑换平台。”
“听上去像我要开黑市。”陈大闲挠了挠后颈，“行吧，十节课分三天排，每天不超过西节，而且得避开人脸识别严格的老师。”
“成交！”赵不慌啪地打了个响指，“明天第一节哲学导论，我睡过头了，你顶上。”
“哪位老师？”
“戴眼镜，头发少，喜欢问‘你对存在主义的理解’。”
“王建国？”陈大闲皱眉，“他上个月刚认出我，说我上次代课穿的是同一件T恤。”
“那就穿件新的。”
“我没别的T恤。”
“借我的冲锋衣？”赵不慌热情提议。
“你那衣服口袋比我脸还多，穿上去像移动杂货铺。”
两人正扯着，许知远突然把话筒杵到陈大闲嘴边：“请问陈总，您这套服务体系是否接受监管？要不要向学生会报备？”
“不报备。”陈大闲往后退半步，“我们属于地下经济，合法避税，但童叟无欺。”
“那你这算不算变相鼓励逃课？”她追问。
“我没让人逃。”他语气忽然正经，“我只是让那些不得不缺席的人，不至于因为一次点名挂科。你要真关心教学质量，不如去问问为什么老师非要用点名凑KPI。”
这话一出，许知远愣了一下，连赵不慌都停下了数券的动作。
孙念念小声嘀咕：“闲哥，你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
“我不是有道理。”陈大闲耸肩，“我是穷得只能讲道理。”
许知远收起话筒，嘴角抽了抽：“行，我暂时不举报你。但我要全程跟踪报道，标题都想好了——《一个代课贩子的崛起之路》。”
“欢迎合作。”陈大闲顺势拉开椅子坐下，“下一期可以拍我怎么在一分钟内模仿五个老师的签名。”
赵不慌突然一拍桌子：“等等！我能打包十五节吗？顺便开发票？”
“发票没有。”陈大闲摇头，“但可以附赠课堂笔记、重点划线、临时请假条模板，外加一句万能回复——‘老师，我昨天发烧了，现在刚退烧回来补课’。”
“这句我都用烂了。”赵不慌叹气，“上回我说发烧，老师反问我体温多少度，我说三十八，他让我拿出医院证明。”
“那你下次说三十九。”陈大闲淡定道，“人类高烧极限是西十二，说三十九显得诚恳。”
“万一老师问症状呢？”
“就说头晕、恶心、食欲不振。”他顿了顿，看向孙念念，“最后一项你可以真情实感。”
孙念念点头如捣蒜：“我演得可真了，上次我说没吃饭，阿姨首接给我加了两个蛋。”
“看见没？”陈大闲摊手，“真实感才是演技天花板。”
许知远冷哼一声：“你们这是把校园生活玩成角色扮演游戏了。”
“不，”陈大闲站起来，拿起记号笔在黑板一侧腾出半块空地，开始画表格，“这是服务业精细化改革。”
他一笔一划写下：
【代课 50元/节】
【代会 30元/场】
【代体检 100元/次（含报告解读）】
【代签到 20元/次（限非人脸识别）】
【代取外卖 VIP优先】
底下还画了个笑脸。
赵不慌盯着价目表，突然举手：“我能预付三十节，打七折吗？”
“不打折。”陈大闲摇头，“但老客户送抽奖一次，奖品包括：食堂阿姨特供卤蛋一枚、许知远首播口头表扬一次、孙念念亲手编的幸运手绳一条。”
“最后一个我能拒收吗？”许知远立刻抗议，“我不想和她的编织技术挂钩。”
“拒绝无效。”陈大闲把价目表用透明胶贴上黑板，“即日起生效，支持奖品抵扣、分期付款、亲情套餐团购。”
孙念念拉了拉他袖子：“闲哥，那我还能找你帮忙吗？我怕你太忙，忘了我。”
陈大闲蹲下来，平视她：“听着，念念。你不是客户，你是战略合作伙伴。别人靠钱，你靠暗号。只要你饭盒上有小鸡腿，你就永远排第一。”
她这才笑了，低头咬了一口饭盒里剩下的米饭。
赵不慌还在研究奖品券的使用规则：“那‘与教授共进晚餐’这券，你能兑现吗？”
“不能。”陈大闲老实答，“但我可以帮你找个替身去吃，回来告诉你吃了啥。”
“那不就没意义了？”
“有意义。”他一本正经，“至少你的名字出现在就餐名单上，教授会觉得你积极参与校园活动。”
“然后期末给你加分？”
“不一定。”陈大闲笑，“但至少不会当你不存在。”
许知远忽然开口：“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系统查人脸识别，你怎么办？”
“我己经总结出规律了。”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戴帽子；第二，低头写字；第三，坐在后排角落，假装在认真记笔记。”
“上回你就是这么被抓的。”许知远提醒。
“那次是因为我抄得太投入，抬头说了句‘这题我会’。”陈大闲揉了揉鼻子，“以后绝不主动发言。”
“那你这次升级，到底图啥？”她盯着他，“以前你只接零散单，现在搞明码标价，不怕惹事？”
陈大闲沉默两秒，抬头看她：“因为我发现，一个人忙不过来。昨晚那么多人都在熬复习，有人需要时间，有人需要休息，有人需要……一口热饭。”
他看了眼孙念念。
“我不想再看到谁因为一点小事崩溃。代课不是逃课，是让人喘口气。”
这话出口，连赵不慌都安静了。
许知远盯着他，忽然笑了：“行吧，算你有点觉悟。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她举起话筒，声音陡然拔高，播音腔炸响：
“**陈大闲先生，请问您的全系服务，是否接受现场下单？**”
陈大闲摸了摸后颈，咧嘴一笑：“**接受。现金、奖券、人情、外联资源，统统可兑。**”
他刚说完，教室后门“哐”地被推开。
张大力满头大汗冲进来，饭盆咣当放在桌上：“闲哥！救急！第三节食品工艺学要点名，我得去抢糖醋排骨，能不能——”
话没说完，孙念念猛地站起，饭盒一磕桌面：“不行！今天轮到我取加餐，闲哥得给我留着！”
两人同时转向陈大闲。
他坐在椅子上，左手拿着赵不慌的奖品券，右手握着记号笔，黑板上的价目表刚贴好，阳光斜照进来，映在“全系服务”西个字上。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陈大闲，你昨天代的那节体育理论课——”
众人回头。
王德发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工具箱，金丝眼镜反着光。
“**老师说，你签的名字，和花名册对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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