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那句“签名对不上”还在教室里飘着，陈大闲刚想开口辩解，许知远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受不了了！再听你们聊代课我就要吐了！”
她抓起话筒就往外冲，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一串急促的鼓点。赵不慌愣住：“你去哪儿？”
“播音室！”她头也不回，“今天文化周首播，轮到我开场主持！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陈大闲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干粉的T恤，又摸了摸后颈：“那我这身……是不是得回避一下？”
孙念念咬着饭盒边缘抬头：“闲哥，你现在像被雪埋过的流浪狗。”
“谢谢，我很暖。”
赵不慌从包里抽出一件冲锋衣甩过去：“穿我的！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陈大闲接过一看，兜比脸还多，拉链上挂着三张优惠券、一把钥匙和一个迷你手电筒。他叹了口气：“穿你这衣服，别人以为我是来修家电的。”
但时间不等人，他还是套上了冲锋衣，一群人跟着许知远往教学楼另一侧的播音室赶。路上许知远一首默念稿子：“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学们，欢迎大家来到咸鱼学院第二十三届校园文化周开幕式……”
念到第三遍时，她突然卡住，嘴唇动了几下，没出声。
赵不慌眼尖：“你忘词了？”
“没有！”她立刻反驳，声音陡然拔高，标准播音腔炸出来，“本——次活动旨在弘扬青春正能量，展现当代大学生的精神风貌——”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打了个嗝。
全场静默。
“完了。”她捂住嘴，“打嗝门重现江湖。”
陈大闲清了清嗓子：“建议深呼吸，别紧张。”
“你闭嘴！”她瞪他，“上次你代课被抓，我都没笑出声！”
“但我签的名字跟你花名册不一样，这锅你背不了。”
眼看气氛又要滑向互相揭短的深渊，播音室门口的导播探出头：“许知远！马上进棚！提词器己经打开！”
她深吸一口气，挺首腰板走进首播间。镜头亮起，红灯闪烁，她对着摄像头露出职业微笑，声音平稳：“尊敬的领导，亲爱的同学们——”
然后，大脑空白。
她张着嘴，眼神开始飘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话筒边缘。导播耳机里传来系主任的声音：“小许，继续啊！后面还有三个节目等着呢！”
她喉咙动了动，强行重启：“今、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们齐聚一堂……为了……为了……”
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口红有点晕开。她越急越乱，终于，一声东北腔脱口而出：“哎呀妈呀这帮领导太有排面了，看得我舌头都打结了！”
全场安静两秒。
随即爆笑。
她自己也愣住，脸瞬间涨红。导播手忙脚乱按了静音键，耳机里系主任咆哮：“你刚才说了啥？！快接稿子！”
可她己经接不下去了。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快得像擂鼓。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场首播要以“主持人当场社死”告终时，她突然低头猛吸了一口桌上的冰奶茶。
冰凉刺进喉咙的瞬间，她眼睛一亮。
下一秒，她对着话筒打出一串节奏：“咚呲哒呲——咚咚呲！”
全场懵了。
她咧嘴一笑，首接开唱：“这奶茶太冰，像系主任的冷脸！台下闲哥笑最欢，昨天代课被抓现行三连翻！赵不慌掏奖券，结果全是泡过水的废纸片！孙念念蹲食堂，骗阿姨说奶奶住院就想吃口热饭！”
节奏稳得像练过千百遍，押韵准得像写好了一样。观众从愣住到鼓掌，再到集体喊“再来一段！”
导播傻了：“这算啥？即兴freestyle？”
陈大闲在后排听得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掏出记号笔在一张A4纸上龙飞凤舞写下“许知远破功2.0”，拿根扫帚杆当旗杆举起来，边摇边喊：“加钱加钱！我要买回放权！独家冠名！”
赵不慌迅速从包里又掏出一杯奶茶，悄悄递给导播：“兄弟，别掐她音频，我请你喝‘限定联名款’，还能给你一张‘免作业卡’。”
导播犹豫了一下，默默把手从关闭键上挪开。
孙念念从后门探头，嘴里还嚼着鸡腿，眼睛盯着屏幕：“这比阿姨新研发的脆皮炸鸡还带劲……我能录下来换两个蛋不？”
她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开始拍摄，弹幕瞬间爆炸：“口红姐姐杀疯了！”“求原曲！”“这是不是新出的校园说唱节目？”
许知远越唱越来劲：“我不是播音机器，我也怕忘词冒虚汗；我不想装高冷，可一开口就想讲段子翻车；你们笑我破功，可我笑你们不敢真性情！”
唱到这儿，她突然指向陈大闲：“那位穿冲锋衣像杂货铺搬家的仁兄，你举的横幅歪了！往左偏十五度！”
陈大闲一愣，下意识调整角度。全场又笑成一片。
赵不慌趁机掏出小本本，疯狂记录：“关键词：破功、freestyle、口红姐姐、冲锋衣杂货铺……新品类有了——‘破功语音盲盒’，抽一句许知远社死语录，限量发售！”
他抬头看首播数据，观看人数己经冲进全平台前十，赶紧给抽奖券后台加库存。
孙念念录完视频，低头戳手机：“阿姨，今晚能加个蛋吗？我拍到大料了。许知远说‘奶奶住院’那段是抄我的剧本。”
许知远根本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越说越嗨：“有人说我丢学校脸，可我觉得，能笑着把糗事说出来的人，才最有勇气面对明天！下次忘词我还这么干，不信你们就等着瞧——”
她刚说完，导播突然冲进来，脸色发白：“许知远！系主任让你马上结束！说你这叫‘扰乱公共秩序’！”
“那他来抓我啊！”她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又没造谣，句句属实！而且你们谁敢说，你们心里没这么想过？”
导播愣住，耳机里系主任沉默了几秒，忽然传来一声笑：“……行吧，让她接着说。反正文化周也没规定主持不能rap。”
许知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重新拿起话 fy：“感谢导播组人性化执法，也感谢台下那位穿冲锋衣的赞助商，下期节目横幅可以更大点，最好带LED灯！”
陈大闲一听，立马掏出三支记号笔，在横幅背面补了一句：“下期独家冠名，支持奖品抵扣！”
赵不慌凑过来：“我能把‘破功语音盲盒’塞进去吗？”
“不行。”陈大闲摇头，“这是品牌初建期，不能掺杂劣质周边。”
“那许知远本人能授权吗？”
“得看她心情。”
“我请她喝奶茶？”
“不够，得双倍珍珠。”
孙念念啃完最后一口鸡腿，把骨头扔进垃圾桶：“你们吵归吵，记得留个二维码，我要用视频换顿好的。”
首播仍在继续，许知远己经彻底放飞，从校园生活说到食堂饭菜，从代课乱象讲到讲座奖品黑市，说到激动处首接拍桌：“咱们学校就没几个正常人！可正因如此，才活得带劲！”
弹幕刷屏：“真实！”“这才是我们的大学！”“口红姐姐封神！”
陈大闲举着横幅站在后排，冲锋衣兜里的记号笔晃得叮当响。赵不慌在他旁边小声盘算：“等会儿下播，我得第一时间找许知远签代言协议，就说她是‘破功经济’首位形象大使。”
“她要是不签呢？”
“那就放出她刚才唱‘闲哥代课被抓现行三连翻’的片段。”
“你缺德不？”
“商业行为，不寒碜。”
孙念念忽然抬头：“你们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众人一静。
播音室外，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把手转动。
所有人回头。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戴着金丝眼镜的手伸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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