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 轩然大波
省纪委的立案审查和省政府的一纸叫停令，如同在平静的北阳市政坛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副市长张涛、规划局局长李胜被带走调查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北阳市的大街小巷，引发了各种猜测和议论。北山古城项目现场，所有机械停滞，人员撤离，只剩下封条和警戒线在风中萧瑟，与之前暗流涌动的筹备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初的震惊过后，一股潜藏的抵抗力量开始蠢蠢欲动。就在省工作专班进驻北阳市的第二天，网络上开始出现一些刻意引导的言论。几篇看似客观公正、实则包藏祸心的文章悄然流传，标题诸如《北山古城项目突遭叫停，数千就业岗位何去何从？》、《文物保护与经济发展，孰轻孰重？》、《一纸命令背后的决策考量》等等。这些文章避重就轻，绝口不提项目可能存在的违规操作和腐败问题，而是大肆渲染项目搁置对北阳市经济发展、财政收入和民众就业的“巨大负面影响”，甚至暗示省里的决定是“因噎废食”、“不顾地方发展实际”，试图将陈默和省政府的依法依规决策，扭曲成阻碍发展的“官僚主义”。
几乎同时，北阳市一些与鼎泰集团利益关联密切的企业、商会，也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向市里、甚至向省里施加压力，表达“担忧”和“困惑”，要求“尽快明确项目前景”，营造出一种山雨欲来、人心惶惶的紧张氛围。更有甚者，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在被刻意引导的信息蒙蔽下，也开始对省里的决定产生疑虑。
舆论的风向，在短时间内似乎有被逆转的风险。陈默在省城的办公室里，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秘书小唐和宣传部门的负责人不断送来最新的舆情简报。
“省长，对方反应很快，这是在打舆论战，试图混淆视听，给我们施加压力。”小唐忧心忡忡地说。
“意料之中。”陈默神色平静，眼中却透着冷光，“他们知道在事实和法律上站不住脚，就想利用信息不对称和公众的发展焦虑来搅浑水，逼我们让步。这套把戏，不算新鲜。”
他立即做出部署：“宣传部门、网信办要主动作为，加强舆情引导。不是去硬碰硬地删帖对骂，而是要适时、适度地释放权威信息。可以组织专家、学者，从文物保护法、城市规划法以及可持续发展角度，撰写有深度的评论文章，澄清是非，普及知识。同时，要重点宣传我们叫停项目是为了更科学、更规范、更可持续地发展，是为了守住历史和法律的底线，是为了维护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和长远利益！”
他特别强调：“要相信群众的判断力。把事实和道理讲清楚，谣言和误导自然会失去市场。”
紧接着，陈默让省政府办公厅以答记者问的形式，发布了一份措辞严谨的通报。通报明确指出，叫停北山古城项目是基于初步核查发现的“涉嫌违反文物保护法律法规和城乡规划”、“项目具体实施方案与省批复规划存在重大出入”等问题，目的是为了“彻底查清问题，依法依规处理，确保这一珍贵文化遗产得到有效保护和合理利用”。通报重申了省委省政府坚持绿色发展、高质量发展，统筹发展与保护的坚定决心，并承诺调查结果将及时向社会公布。
这份权威通报，如同一记定音锤，有效地遏制了不实信息的蔓延。越来越多的主流媒体和理性声音开始站出来，剖析北山古城事件的本质，强调法治精神和历史责任的重要性。
然而，舆论战只是明面上的较量。暗地里，针对调查工作的干扰和阻力也开始显现。
工作专班在北阳市的调查进展并不顺利。鼎泰集团方面，核心账目资料“意外”丢失关键部分，几名知晓内情的高管或称病不出，或一问三不知，态度消极对抗。北山市一些相关部门，在提供资料和配合调查时，也显得拖沓、敷衍，甚至设置一些软钉子。显然，一张无形的关系网和保护伞，仍在负隅顽抗，试图掩盖真相，拖延时间。
更让陈默警觉的是，他接到报告，之前勇敢举报的林薇，最近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中跟踪她，家门口也出现过形迹可疑的人员。虽然加强了安保措施，但这种无形的压力，让林薇的精神状态有些紧张。
对手的反扑，比他预想的更加猖狂和无所顾忌。这反而更加坚定了陈默彻查到底的决心。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有丝毫退缩，否则前功尽弃，腐败分子会更加嚣张。
他再次秘密召见了省纪委书记和公安厅负责同志。
“情况己经很清楚了，这是一起典型的官商勾结、企图侵占国有文化资源谋取私利的案件，而且对方正在利用各种手段阻挠调查，威胁举报人！”陈默语气严峻，“我们必须加大力度，打破僵局！”
他做出指示：第一，纪委调查要升级，对己控制的张涛、李胜等人加强审讯力度，同时将调查范围向上追溯，查清北山市更高层领导是否有失职渎职甚至同流合污的问题；第二，公安经侦力量立即介入，对鼎泰集团涉嫌的经济犯罪，如行贿、非法获取土地使用权、偷漏税等问题展开侦查，固定金融证据；第三，对举报人林薇采取更严密的保护措施，确保其绝对安全；第西，由省审计厅对北山市近年的土地出让、项目审批等公共资源交易进行专项审计，从外围寻找突破口。
多管齐下，重拳出击！陈默要用强大的组织力量和法律武器，彻底粉碎这张利益黑网。
就在各项措施紧锣密鼓推进之时，陈默接到了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来电者是一位地位更高的老同志，语气温和，但话语间的意味却不容小觑。
“陈默同志啊，北山的事情，我听说了些。发展不容易，稳定也很重要啊。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内部消化，控制一下影响面？毕竟牵扯面太广，对北阳的发展局面，对全省的形象，可能都会造成不必要的震动……”
这话说得委婉，但施压的意图明显。希望他能“顾全大局”，适可而止。
陈默握着话筒，心念电转。他明白，这是对方动用了更高层级的关系来施压。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恭敬但立场无比坚定：
“老领导，感谢您的关心和提醒。北山古城的问题，己经不仅仅是发展方式的问题，而是涉嫌严重的违纪违法。文物保护的红线被触碰，公共资源被觊觎，腐败分子在兴风作浪。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讲‘消化’、讲‘控制’，那就是对历史的犯罪，对人民的失信！这个大局，是法治的大局，是正义的大局，是永续发展的大局！请老领导放心，省委省政府有决心、有能力把问题查清楚，处理好，还北山古城以清白，还北阳市以朗朗乾坤！”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最终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好吧，既然你决心己定，那就……依法依规办吧。”
挂断电话，陈默知道，他顶住了来自更高层面的压力。这无疑会让他面临的政治环境更加复杂，但他问心无愧。他走到办公室那幅巨大的江北省地图前，目光落在北山市的位置上。那里，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正在胶着。他坚信，在事实和法律面前，任何阴暗的力量都终将无所遁形。
轩然大波之下，是暗流的激烈碰撞。陈默如同一块屹立在激流中的礁石，沉稳、坚定，指引着正义之舟破浪前行。他知道，这场风暴过后，北山的天空将会更加清澈，而他也将在这一次次的考验中，将“省长”二字的责任与担当，诠释得更加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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