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前夕的云顶华苑，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许格非将自己锁在二楼的画室里，对着那幅即将作为画展核心的《破晓》做最后的调整。画笔在她手中稳如磐石，唯有眼底深处泄露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倔强。
靳寒川那日的失控和警告，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缚着她的手脚。他派来的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助理”，此刻就面无表情地守在画廊内外，美其名曰“协助”，实则监视。
她深吸一口气，将杂念摒除。无论如何，这是她的战场，是她证明“许格非”存在的唯一机会。
客厅里，靳寒川坐在巨大的沙发上，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许格非在画廊里对着顾言之展露的笑颜，以及她当时挣扎时，手腕上那抹刺目的红痕。
烦躁。
一种陌生而强烈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他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控，包括这个用契约换来的“妻子”。可她就像一株看似柔弱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企图挣脱他设定的轨道。
他拿出手机，屏幕漆黑，映出他冷峻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烦乱的眉眼。鬼使神差地，他调出了监控画面——画室里，许格非正踮着脚，试图调整画框的角度，纤细的腰肢绷出一道柔韧的弧线。
他眸色一深。
就在这时，掌心中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一个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看到，却早己刻入骨髓的号码。
来自法国，巴黎。
靳寒川周身冰冷的气息骤然一滞，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盯着那串数字，仿佛要将屏幕盯穿。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几秒后，他几乎是有些僵硬地划开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
他的声音，是许格非从未听过的，一种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和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紧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一个柔软得如同江南烟雨、带着些许虚弱和哽咽的女声传来，透过听筒，隐隐约约地飘散在寂静的客厅里：
“寒川……是我，薇薇。”
林薇薇！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空旷的别墅里，也炸响在刚刚完成画作调整、推开画室门走出来的许格非耳边。
她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她看到，那个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靳寒川，此刻背对着她，宽阔的肩膀竟显得有些僵硬。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骨节突出。
“薇薇？”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是惊讶，是确认，或许……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微颤？“你……在哪里？”
“我在巴黎……寒川，情书就浪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好害怕……”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柔弱无助，能轻易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我病了……很久……刚刚才好一点……我、我能不能……回来？”
许格非站在楼梯的阴影里，像一个多余的旁观者，看着眼前这幕久别重逢的戏码。她听不清林薇薇具体说了什么，但靳寒川的反应，己经说明了一切。
那个照片里像百合花一样纯洁的女孩，那个他珍藏在书房、不许她触碰的回忆，那个她存在的、可笑的原型——活了。
从遥远的法国，传来了声音。
靳寒川沉默着，他的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许格非的心口，让她呼吸困难。
片刻后，他听到他用一种近乎叹息，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的声音回答：
“告诉我地址。”
“待在原地，哪里都不要去。”
“我安排人，接你回来。”
没有询问，没有犹豫。仿佛“接她回来”是天经地义，是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
许格非闭上了眼睛，最后一丝微弱的幻想也彻底破灭。
她缓缓转身，想无声地退回画室，将自己藏匿起来。
然而，靳寒川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她转身的刹那，猛地回过头。
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尚未完全褪去接到林薇薇电话时的震动与复杂，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迅速凝结成了她所熟悉的、冰冷的审视与……一丝莫名的烦躁？
西目相对。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他看到了她脸上未来得及掩饰的苍白，和她眼底那片死寂的冰凉。
许格非迎着他的目光，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带着点破碎感的笑容，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看来……”
“正主回来了。”
“我这个替身……是不是该提前谢幕了，靳先生？”
说完，她不再看他骤然变得阴沉难看的脸色，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画室的门。
将那令人窒息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门内，许格非背靠着门板，身体微微颤抖。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如同她此刻内心燃烧的、却无人可见的火焰。
门外，靳寒川握着己经结束通话、却依旧忙音的手机，脸色铁青。许格非那句“替身”和“谢幕”，像两根尖锐的刺，扎得他极不舒服。
林薇薇的归来，本该让他心生波澜，甚至喜悦。
可为什么，此刻充斥在他心间的，却是一种计划被打乱、以及被那个女人看穿并嘲讽的……滔天怒意？
命运的舞台，真正的女主角己然登场。
而她这个临时演员，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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