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慢覆盖住韩家别墅的庭院。沈琦坐在客房的书桌前，指尖捏着手机，屏幕停留在和林晓的聊天界面——她最终还是没说自己嫁给了韩西塬，只说“遇到了好心人，帮爸爸解决了手术费”，林晓发来一连串“太好了”的表情包，让她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点弧度。
窗外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透过薄纱窗帘，在浅蓝色的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沈琦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窗边，能看到远处人工湖的轮廓，偶尔有晚风掠过湖面，带来一阵淡淡的水汽，混着院子里玫瑰的香气，让空气变得格外清新。
这是她在韩家别墅的第一个完整的夜晚。白天在医院忙了一天，父亲顺利转入普通病房，精神好了很多，还拉着她的手问“帮我们的好心人是谁，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她只能含糊地说“以后会有机会的”。韩西塬下午开完会也去了医院，和李主任聊了会儿术后护理，又陪父亲说了几句话，语气依旧平淡，却让沈琦觉得格外安心。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沈琦的思绪。她转过身，看到韩西塬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方便进来吗？”他的声音很轻，没有了白天在公司的冷硬，多了点居家的柔和。
“方便，韩总请进。”沈琦连忙侧身让他进来，顺手拉了拉身上的睡衣——是件简单的白色纯棉睡衣，领口有点松，她下意识地拢了拢。
韩西塬走进房间，目光快速扫过书桌——上面放着她画了一半的设计稿，是昨天在医院等手术时随手画的，画的是父亲病房窗外的玉兰花。他的视线在画稿上停留了两秒，然后才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沈琦：“这是补充协议的最终版，你再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沈琦接过文件夹，翻开。里面的条款和陆泽之前给她的版本差不多，只是多了几条细节：“每周需配合参加一次韩家家庭聚餐”“重大节日需共同出席韩氏集团的活动”“婚姻存续期间，双方不得在公开场合与其他异性有亲密接触”。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像一道无形的线，把她和韩西塬的“夫妻关系”框得明明白白。
“这些条款……我都没问题。”沈琦快速看完，抬头看向韩西塬，“只是家庭聚餐和公司活动，我需要提前知道时间，好准备一下。”她怕自己不懂豪门的规矩，给韩西塬丢脸，也怕破坏了这份“交易”。
“陆泽会提前一周把行程发给你。”韩西塬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她，“如果有其他问题，随时找陆泽，或者……找我也可以。”
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像是随口一提，却让沈琦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接过钢笔，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后快速低下头，在协议末尾的“乙方”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比上次在民政局签的工整了些，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韩西塬接过协议，看了一眼签名，确认无误后，把其中一份递给她：“这份你收好，放好，别弄丢了。”
“我会的。”沈琦接过协议，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和结婚证、备用钥匙放在一起，像是在珍藏一份重要的秘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韩西塬站在书桌旁，目光落在那幅没画完的玉兰花上，轻声问：“你学过设计？”
“嗯，大学读的是服装设计专业。”沈琦点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以前还在设计公司实习过，后来家里出了变故，就没再继续了。”
“挺好的。”韩西塬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如果想工作，也可以，只要不影响协议里的条款就行。”
沈琦愣了愣，她没想到韩西塬会允许她工作。协议里只说“每周一到周五可以正常工作，但需提前报备行程”，她还以为他更希望她做个“安分”的契约妻子，在家待着就行。
“谢谢韩总。”她连忙道谢，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设计是她的梦想，哪怕现在只能做个兼职，她也想重新捡起来。
韩西塬看着她眼里的光，黑眸里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住二楼西侧的主卧，有什么事……可以敲门。”
“好，韩总也早点休息。”沈琦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轻轻关上门。
她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那份补充协议，又看了一遍。条款依旧冰冷，却因为韩西塬那句“想工作也可以”，多了点人情味。沈琦把协议放在枕头旁边，像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定心丸”——只要遵守这些条款，她就能救父亲，还能重新做自己喜欢的设计，这三年，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洗漱完躺在床上，沈琦却怎么也睡不着。客房的床很大很软，被子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可她还是习惯了以前出租屋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习惯了睡前能听到父亲翻书的声响。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想父亲明天的恢复情况，一会儿想自己以后的工作，一会儿又想起韩西塬刚才站在书桌旁的样子，他的指尖捏着文件夹，指节分明，眼神落在她的画稿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沈琦听到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很轻，应该是韩西塬，他大概是去书房了。果然，没过多久，她就看到走廊尽头的书房亮起了灯，暖黄色的光透过门缝，在走廊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他还在工作？沈琦心里有些惊讶。白天在公司开会，下午去医院，晚上还要加班，韩西塬好像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她想起下午在医院，父亲拉着韩西塬的手说“小伙子，别太拼，身体要紧”，韩西塬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沈琦翻了个身，看向窗外。月光透过薄纱窗帘，在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想起自己签的协议，想起韩西塬说的“各取所需”，突然觉得，这个冷漠的男人，其实也和她一样，在为了自己的“需求”努力——他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稳定韩家局面，她需要钱救父亲，他们不过是在互相“帮助”而己。
迷迷糊糊间，沈琦好像听到了书房门关上的声响。她睁开眼，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己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她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门缝，看到书房的灯己经灭了，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主卧门口的感应灯还亮着微弱的光——韩西塬应该是回卧室休息了。
她轻轻关上门，回到床上。这一次，她很快就睡着了，梦里梦到了父亲康复后，她和父亲坐在老房子的院子里，父亲在喝茶，她在画画，旁边还放着韩西塬送的那本绝版设计书，阳光暖暖地洒在他们身上，格外舒服。
第二天早上，沈琦是被闹钟叫醒的。她看了眼时间，己经七点了，连忙起床洗漱。换衣服时，她犹豫了一下，从衣帽间里挑了一件韩西塬准备的浅粉色连衣裙——不是很张扬，却显得很有气色，今天要去医院陪父亲，她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精神的样子。
下楼时，客厅里己经传来了动静。韩西塬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报纸，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旁边摆着一个三明治，和昨天一样，还没动过。张妈正在厨房煎鸡蛋，看到她下来，笑着说：“沈小姐醒了？韩总等您一起吃早餐呢，说您昨晚睡得晚，没好意思叫您。”
沈琦愣了愣，看向韩西塬。他放下报纸，抬头看向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坐吧，早餐刚热好。”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韩西塬面前的咖啡，想起张妈说的“加两块方糖，不加奶”，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方糖罐，往他的咖啡里放了两块方糖，然后用勺子轻轻搅拌了两下——动作比昨天熟练了些，也没那么紧张了。
韩西塬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黑眸里闪过一丝柔和。他没说话，只是拿起三明治，慢慢吃了起来。
早餐在安静中结束，韩西塬看了眼手表：“今天我让陆泽送你去医院，中午我过去陪你们吃午饭。”
“不用麻烦韩总，我自己在医院附近吃就好。”沈琦连忙摆手，她不想再麻烦韩西塬——他己经帮了她太多，她怕自己还不起。
“没事，正好中午有个客户在医院附近，顺便过去看看。”韩西塬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却让沈琦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知道，他大概是怕她一个人在医院孤单，特意找了个借口陪她。
沈琦没再反驳，轻轻“嗯”了一声。她跟着韩西塬走到玄关，看着他换鞋，看着他推开门，看着他回头对她说“路上小心”，突然觉得，这个空荡的别墅，好像也慢慢有了点“家”的感觉。
坐上车时，沈琦摸了摸枕头旁边的协议——昨晚她把协议放在了枕边，现在还能感受到纸张的温度。她知道，这场契约婚姻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很多未知的挑战，可她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因为她知道，那个冷漠的男人，虽然话少，却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默默站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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