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韩家别墅的庭院比往日热闹些。园丁正在修剪东侧的绣球花，剪刀咔嚓声混着鸟鸣，透过敞开的落地窗飘进餐厅。沈琦刚坐下，就见张妈端着一砂锅白粥出来，瓷勺碰到锅沿发出轻响：“沈小姐，今天林夫人要来，特意炖了您爱吃的南瓜小米粥。”
“林夫人？”沈琦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知道那是韩西塬的母亲林曼云，协议里提过“需配合参加韩家家庭聚餐”，却没料到第一次见面来得这么快。
“是韩总的母亲，”张妈把粥盛进白瓷碗，推到她面前，“林夫人平时在老宅住，很少来这边，今天特意过来看看您。”
沈琦“嗯”了一声，低头看着碗里的南瓜粥。橙黄色的小米裹着软糯的南瓜，冒着淡淡的热气，可她却没什么胃口。昨晚韩西塬回卧室前，特意来她房间说“我妈明天过来，不用紧张，有我在”，可她一想到“财阀婆婆”的标签，还是忍不住手心发紧。
七点半刚过，玄关处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沈琦连忙站起身，就见韩西塬陪着一位穿着香槟色旗袍的女人走进来——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珍珠耳环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眉眼间和韩西塬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豪门主母的精致与疏离。
“妈。”韩西塬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些，伸手接过林曼云手里的手包，“路上累了吧，先坐。”
林曼云没看他，目光落在沈琦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她穿的是那件浅粉色连衣裙，头发简单扎成马尾，脸上没化妆，素净得像个刚毕业的学生。林曼云的眉梢轻轻挑了下，语气平淡：“这就是沈小姐？”
“林夫人您好，我是沈琦。”沈琦连忙鞠躬，指尖攥着裙摆，紧张得指尖发白。
“坐吧，不用这么拘谨。”林曼云走到餐桌主位坐下，张妈连忙递上温水。她喝了一口，目光扫过桌上的早餐——南瓜粥、水煮蛋、凉拌青菜，还有一碟刚蒸好的水晶虾饺，都是家常吃食，却没了豪门宴席的精致。
“听说沈小姐家里出了点事，西塬帮了你不少？”林曼云放下水杯，拿起筷子夹了个虾饺，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们韩家虽然不算顶级豪门，但也讲究门当户对。沈小姐能嫁给西塬，也算是有福气了。”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沈琦心上。她知道林曼云是在提醒她“身份悬殊”，却还是强装镇定：“谢谢林夫人，我知道韩总帮了我很多，以后我会好好履行协议，不给韩总和韩家添麻烦。”
“协议？”林曼云夹虾饺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韩西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本来不想管。但既然是韩家的媳妇，有些规矩还是要懂的。”
韩西塬放下咖啡杯，指尖在杯沿轻轻着，开口打断：“妈，沈琦刚经历了很多事，规矩慢慢学就好。”
“我在跟沈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林曼云瞪了他一眼，语气沉了些，“当年你爸让你早点结婚稳定局面，你非说忙。现在倒好，随便找个女孩子就签协议，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韩家没人了。”
沈琦的脸瞬间涨红，手指紧紧攥着桌布，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知道林曼云说的是实话，她和韩西塬的婚姻本就是交易，可被这样首白地说出来，还是觉得难堪。
“妈，沈琦不是‘随便找的’。”韩西塬的声音冷了些，黑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她父亲病重，我帮她，是因为她值得。而且我们的婚姻，是经过爷爷同意的。”
林曼云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维护沈琦。她撇了撇嘴，没再反驳，只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南瓜粥，递到沈琦面前的小碗里：“这粥是张妈特意给你炖的，你尝尝。我们韩家的媳妇，不光要懂事，身体也要好，以后才能帮西塬打理家事。”
沈琦看着碗里的粥，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知道这碗粥不是普通的“关心”，是林曼云的“下马威”——提醒她作为韩家媳妇，要担起“责任”，也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谢谢林夫人。”沈琦拿起勺子，慢慢喝了一口。南瓜的甜混着小米的香，味道很好，可她却觉得喉咙发紧，难以下咽。她能感觉到林曼云的目光一首在她身上，像在审视一件物品，带着挑剔和打量。
“听说沈小姐学的是设计？”林曼云突然开口，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默，“现在还在做吗？”
“之前实习过，后来家里出了变故，就没继续了。”沈琦放下勺子，声音轻轻的，“不过我最近在想，要不要重新找份设计相关的工作。”
“工作？”林曼云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好好在家学做家事，照顾好西塬，以后生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沈琦想工作是好事。”韩西塬又一次开口，语气坚定了些，“她有自己的梦想，我支持她。”
林曼云被他噎了一下，脸色沉得更厉害了。她放下筷子，拿起手包站起身：“行，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但沈小姐，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嫁进了韩家，就别想着搞什么‘独立’。要是让我发现你给韩家丢脸，或者对西塬不好，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转身就朝玄关走去，脚步又快又急，显然是气坏了。韩西塬连忙站起身，追了上去：“妈，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曼云摆了摆手，拉开门就走，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震得客厅的水晶吊灯都轻轻晃了晃。
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沈琦和张妈。张妈看着她苍白的脸，连忙递上一杯温水：“沈小姐，您别往心里去。林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坏心眼，就是对韩总期望太高了。”
沈琦接过温水，指尖碰到温热的玻璃杯，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不是委屈林曼云的刁难，是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闯进了韩家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却处处显得格格不入。
“我没事，张妈。”沈琦擦了擦眼泪，勉强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傻孩子，哭什么。”张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韩总心里是有你的，刚才他维护你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林夫人那边，你慢慢跟她处，时间长了她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了。”
沈琦点点头，没再说话。她拿起勺子，又喝了一口南瓜粥，这一次，却觉得没那么难咽了。她想起韩西塬刚才维护她的样子，想起他说“她值得”，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哪怕这场婚姻是交易，哪怕林曼云不喜欢她，至少韩西塬，没有把她当成“随便的人”。
半小时后，韩西塬回来了。他走进餐厅时，沈琦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绣球花发呆。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却没让她的脸色好看些。
“我妈说的话，别往心里去。”韩西塬走到她身边坐下，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递到她面前，“她就是那个脾气，嘴硬心软。”
沈琦接过牛奶，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冰凉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然后轻声说：“我知道林夫人是为了你好，是我……配不上韩家。”
“别胡说。”韩西塬皱了皱眉，黑眸里闪过一丝认真，“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和‘配不配’没关系。而且你很好，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他的话很轻，却像一颗定心丸，让沈琦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她抬起头，看向韩西塬的眼睛——他的黑眸很深，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清晰地映出她的样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谢谢韩总。”沈琦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嘴角微微上扬，“以后我会好好学规矩，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用勉强自己。”韩西塬摇摇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牛奶上，“你想工作就去工作，想做设计就做设计。林夫人那边，我会处理，不用你担心。”
沈琦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牛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到了心里。她知道，林曼云的“下马威”只是开始，未来还有很多挑战等着她。可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因为她知道，韩西塬会站在她身边，替她挡掉那些不必要的刁难。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声响。沈琦看着韩西塬的侧脸，他正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却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她突然觉得，这场契约婚姻，或许真的会像张妈说的那样，慢慢变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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