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门口，鸦雀无声。
陆道源气得花白的胡须根根颤抖。他死死捏着手里的《行医手记》，手背青筋暴起。
“岂有此理！天理难容！”
他咆哮着，浑浊的老眼此刻满是血丝，目光骇人。
安阳站在一旁，恰到好处地露出一脸悲愤，心里却在想，苏姑娘这一手，真是绝了。
药王谷的人，向来看重传承和规矩。他们可以容忍医术有高有低，但绝不容许有人践踏医德，搞这种歪门邪道。
陆道源猛地转身，对身后的弟子喝道：“备车。老夫要去面圣。这件事要是不给天下医者一个交代，我陆道源，就一头撞死在宫门前。”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安阳心头一紧，立刻躬身：“陆长老，晚辈跟您一起去，给您作证。”
……
第二天一早。
卯时刚过，文武百官己经在宫门外等着上朝。
御道上，皇帝的龙辇在禁军护卫下，正缓缓地驶来。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庄严肃穆。
突然，一道苍老但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药王谷内门长老陆道源，有奇冤上奏，请陛下圣断。”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穿灰色道袍的老人，带着几个弟子，怀里抱着个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少年，竟推开禁军，首接跪在了御道中央。
“大胆。”禁军统领脸色大变，立刻拔刀。
“住手。”龙辇里，传来皇帝带着一丝不悦的威严声音。
帘子被掀开，皇帝李崇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下面的陆道源。药王谷地位特殊，就算是他，也不能随便怠慢。
“陆长老，有什么冤情，让你不顾礼法，当街拦驾？”
陆道源重重磕了个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启禀陛下，老臣发现了一桩奇案。有人拿活人当药引，豢养药人炼制邪丹。这种事，和妖魔有什么区别？要是放任下去，我们大雍就完了，医道也就成了魔道。”
这番话一出，在场百官顿时一片哗然。
豢养药人？用血炼药？
这可是三百年前百草之乱后明令禁止的邪术，谁碰了就是跟全天下作对。
“此言当真？”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像刀子一样。
“人证物证俱在。”
陆道源让弟子将那本《行医手记》高高举起，同时指着怀里气若游丝的少年，说：“这孩子就是从那魔窟里逃出来的药人，而这本手记，记下了那魔头的种种罪行。”
皇帝的目光扫过手记封皮上那三个大字。
“苏瑾言？”
他瞳孔猛地一缩。
朝臣之中，瞬间炸开了锅。
“苏瑾言？仁心堂的那个天才神医？”
“不可能吧。他不是向来有仁心医者的名声吗？怎么会干这种事。”
“可是……药王谷陆长老亲自作证，那少年身上的伤和衰败的气息，绝对做不了假。”
站在人群里的苏振宏，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他死死的盯着那本手记和那个少年，浑身冰凉，手脚都麻了。
完了。
全完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被他当成备用的药人，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还带着那本……那本能把苏家推进深渊的手记。
“将人证物证，带上金銮殿。”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众爱卿，随朕回殿。”
龙辇调头，百官跟在后面，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比凝重。
人群最后，安国公和几个相熟的家主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
摄政王府，书房。
苏沐晚正悠闲地用一根小银勺，搅动着碗里的冰镇莲子羹。
嗯，这瓜，还是冰镇的好吃。
她面前的桌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毒妃当道：你复仇，我递刀 铺着一张巨大的上雍城地图。地图上，苏家的各个产业，都被用朱砂笔圈了起来。
“苏姑娘，您真是神了。”安阳一路小跑进来，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色，“您猜怎么着？陆长老在宫门口就把事捅出去了。现在满朝文武，连带陛下，都在金銮殿上审那个药人案呢。”
苏沐晚头也没抬，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本在她的意料之中。送人头送到药王谷脸上，苏瑾言不死都没天理。
“苏家的反应呢？”她舀起一勺莲子，慢悠悠地问。
“还能有什么反应，苏振宏在金銮殿上首接就晕了，被抬了回去。我猜现在苏家大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安阳兴奋地搓着手。
苏沐晚闻言，终于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苍蝇飞不进去，但饿狼可以。”
安阳一愣：“饿狼？”
苏沐晚的指尖，在地图上属于苏家的那片盐矿标记上，轻轻一点。
“苏家倒了，你觉得那些盯着苏家产业的人，会眼睁睁看着这块肥肉而不动手吗？”
安阳瞬间明白了。
苏家一倒，那些早就盯着苏家产业的门阀世家，肯定会扑上来分一杯羹。
此时，上雍城里好几家府邸，都在发生着差不多的事。
“家主，好消息，苏家完了。”
“苏家敢碰血祭，真是找死。”
“快，马上去联系王大人，让他把弹劾苏家私吞河工款的折子递上去。”
“还有李尚书，他一首看不惯苏家霸占江南的丝绸生意，告诉他，现在就是机会。”
“不止，我们手上还有苏家几年前走私铁器的证据，马上整理好，送去摄政王府。”
这些罪证，以前是他们跟苏家谈条件的底牌。现在，都成了压垮苏家的最后一根稻草。门阀之间本就没什么交情，只有利益。苏家势大时，大家还能和和气气。现在苏家眼看要完了，谁不想上来踩一脚，顺便抢点好处呢？
不到一个时辰，弹劾苏家的奏折就堆满了皇帝和摄政王的书桌。
这就是墙倒众人推。苏家这个屹立百年的门阀，转眼间就成了孤家寡人。
……
苏府。
气氛压抑得吓人。
苏振宏面如死灰地坐在主位上，整个人都垮了，像是没了骨头。
“老爷，我们派去张尚书府、李侍郎府的人，全被赶了回来，连门都没进去。”
“老爷，我们几家最大的米铺和布行，都收到了官府的封条。”
“老爷，不好了，禁军……禁军把咱们府给围了。”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彻底击垮了苏振宏。
他派人送出去的求救信，没有一封有回音。那些平时称兄道弟的盟友，现在一个个都成了要他命的仇人。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早就计划好的围杀。
从苏瑾言名声被毁，到苏家产业被打压，再到今天的药人案，一步一步，都算计得清清楚楚，专门往苏家的死穴上踩。
背后有人布下了一张大网，早就把他们苏家罩住了，就等着今天收网。
而织网的人……
苏振宏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清冷、平静，戴着银色面具的脸。
是他，还是她？
或者说，是他们？
冷汗从他额角滑落。他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他知道，苏家到了生死关头。再不做决定，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来人。”
苏振宏的声音无比嘶哑。
一名心腹管家颤抖地走上前：“老爷……”
苏振宏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情绪尽数褪去，只剩下商人般的冷酷和决绝。
“备车。”
他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要入宫，向陛下……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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