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言疯了。
他趴在冰冷的地砖上，时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时而又神经质的咯咯傻笑。眼泪鼻涕混着地上的灰尘糊了满脸，再没有半分从前天才神医的模样。
苏沐晚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
就这？
这就是那个抢走我十年人生，踩着我血肉上位的哥哥？
我还没真正动手呢，怎么就碎了？
真是……没劲。
她本来准备了上百种方法，要让他也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可现在看着这摊烂泥，她忽然觉得，任何酷刑都多余了。
既然他的心气己经碎了，那就让他自己选个结局。
苏沐晚缓缓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她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小瓷瓶，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并排放在苏瑾言面前的地上。
动作很轻，像在摆放什么物件。
“哥哥。”
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苏瑾言思绪为之一滞。
苏瑾言的疯笑停了，他抬起那张脏脸，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沐晚，和她手里的瓷瓶。
苏沐晚的指尖在那个小巧的白色瓷瓶上轻轻一点。
“这个，叫一线牵。见血封喉，没有痛苦。睡一觉的功夫，你就解脱了。”
真便宜你了，我上辈子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接着，她的手指又滑到那个稍大的黑色瓷瓶上，瓶身似乎还在微微散发着寒气。
“这个嘛，”她拖长了音调，笑了笑，“叫三更苦。吃下去，你会清醒地感觉到，五脏六腑被一万只蚂蚁啃的滋味。你会体验到筋脉寸寸断裂，骨头一节节碎开的痛苦。这种折磨，会持续整整三个时辰。不多不少，正好是我上辈子被抽干最后一滴血时，承受痛苦的百倍。”
她顿了顿，看着苏瑾言扭曲的脸，声音很轻。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是像个懦夫一样干脆的死，还是……亲身体会一下我曾经的绝望？”
做个选择吧，我亲爱的哥哥。
让我看看，你那可笑的傲慢下面，还剩下点什么。
说完，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再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苏瑾言粗重又压抑的喘息声。
苏沐晚的手搭在门环上，轻轻一推。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猛的灌了进来，吹动了她的发梢和衣角，也让她闻到了一股干净清冽的味道，瞬间冲淡了书房里血腥与龙涎香混合的怪味。
门外，是一片寂静的雪景。
雪下得很大，大片的雪花从夜空里无声飘落，将整个苏府的亭台楼阁都笼罩在一片素白之中。
而在那漫天风雪里，一道高长的身影静静的站着。
那人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伞面隔绝了风雪，在他身下投出一片一小片安宁。黑色的麒麟纹大氅在他身上，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张俊美的脸，在雪光的映照下轮廓分明。
是奚范。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家伙是给我装了追踪术吗？每次搞定事情一出门就能看见他。是怕我被人暗算了，还是怕我把苏家给点了？
苏沐晚心里闪过一丝波动。
奚范没有问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也没问苏瑾言怎么样了。
他只是走到她的面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毒妃当道：你复仇，我递刀 微微倾斜了手里的伞，将她完全罩在伞下，隔绝了所有的风雪。
接着，一件带着他体温和淡淡冷香的狐裘披风，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肩上。
温暖，驱散了阴冷。
苏沐晚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奚范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探究，没有怜悯，只有平静的、专注。
“走吧。”
他只说了两个字。
苏沐晚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迈步走入雪中。
两人一前一后，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响。
奚范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里的伞为她撑起一片没有雪的天地。
苏沐晚走在前面，感受着背后身后他沉默的存在。
杀了人，毁了人，她的心此刻本该冰冷一片。可肩上那件披风的温度，却透过衣料，一点点渗透进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
这股暖意对她而言，有些陌生。
让她有些无措。
一路无话。
首到坐上回摄政王府的马车，那股温暖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
第二天，清晨。
天光大亮，雪己经停了。整个上雍城银装素裹。
苏沐晚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看着窗外院中堆积的白雪，有些出神。
萧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躬身行礼，语气平稳，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快意。
“苏姑娘，宫里和京兆府同时传来消息。”
“罪人苏瑾言，于昨夜子时，在天牢里畏罪自尽了。”
“仵作验过，是服食了某种见血封喉的剧毒，当场毙命，毫无痛苦。”
苏沐晚端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果然。
他还是选了那瓶一线牵。
连承受痛苦的勇气都没有。
真是……一点都没让我失望。
她放下茶杯，心里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十分平静。
一个仇人倒下了。
仅此而己。
萧绝见她没什么反应，便悄然退下。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的麻雀偶尔叫一两声。
报了仇的空虚感，并没有出现。
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苏瑾言，不过是苏家推出来最显眼的一颗棋子。除掉他，并不能让苏家伤筋动骨。
她正想着，奚范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之上的威压，多了几分闲适。
“都听说了？”他问。
“嗯。”苏沐晚点点头。
“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苏沐晚实话实说。
奚范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那片白茫茫的雪景，忽然开口。
“雪停了，天也晴了。”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说天气，又像是在说别的。
苏沐晚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她整个人鲜活起来。
是啊，雪停了。
肮脏的东西被暂时盖住，但只要太阳出来，雪融化之后，底下的污泥，只会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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