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赠与的玉佩，触手温润，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分量。凌蔚将其贴身收好，这不仅是护身符，更是一种无形的纽带，将她与靖王府，与苏珩，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刺杀事件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王府内的警戒明显提升了一个等级。周大牛带着赵铁柱等几个表现突出的学员，开始有模有样地负责起外围的巡夜和岗哨，虽然稚嫩，但那份认真和投入，让凌蔚看到了可塑的潜力。
那名被生擒的刺客，被关押在王府地下一处隐秘的囚室中。苏珩的人连夜审讯，但对方嘴极硬，用了刑也未能撬开。凌蔚得知后，并未亲自前去，她深知审讯是门技术活，自己并非专业，贸然插手反而可能打乱苏珩的计划。她只是通过暗卫传达了一句：“或许可以从他随身物品的细微处，或者被捕前后的反应入手，寻找其心理弱点。”
她将更多的精力，投向了另一条线索——“李记商行”与“幽萝藤”。
* * *
这一日，凌蔚换上了一身普通富户人家女眷的衣裙，戴着帷帽，只带了锦雀一人，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出了王府。她没有去那些知名的药铺，而是按照周大牛提供的舆图，来到了城南一片相对杂乱、汇聚了众多中小商号和货栈的坊市。
“济世堂”就在这条街上，门面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凌蔚让车夫在街角等候，自己带着锦雀走了进去。
药铺里伙计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见有客来，连忙起身招呼：“这位夫人，是抓药还是问诊？”
凌蔚隔着帷帽，声音放得柔和：“掌柜的，我想打听一味药材。”她示意锦雀上前，递过一小块碎银。
伙计接过银子，脸上笑容热切了些：“夫人请问，小的定然知无不言。”
“我家中有长辈，旧疾需用一味叫做‘幽萝藤’的药材做引子，听闻贵号前些日子似乎进过此药，不知可还有存货？或者，能否告知是从哪家商行进得货？我也好去寻寻看。”凌蔚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与恳求。
伙计闻言，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幽萝藤？夫人，不是小的推脱，这药名听着就生僻，我们这小店平日里哪会进这等稀罕物？您怕是听错了吧？”他眼神闪烁，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通往内堂的帘子。
凌蔚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是吗？可我听闻前几日，确有人送了一批药材来贵号，其中似乎就有此物。伙计小哥再仔细想想？或许是你家掌柜经手的？”
伙计连连摆手：“没有的事，绝对没有！夫人定是听岔了！我们掌柜的这几日身体不适，都在后堂歇着呢，不见客。”
就在这时，内堂帘子一掀，一个留着山羊胡、面色有些憔悴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正是济世堂的掌柜。他皱眉看了伙计一眼，然后对凌蔚拱了拱手：“这位夫人，鄙姓刘，是这小店的掌柜。方才伙计所言不便，那‘幽萝藤’药性奇特，且来源不明，鄙店确实未曾收过，也不敢随意售卖，以免贻误病情。夫人还是去别家问问吧。”
这刘掌柜话说得客气，但眼神里的警惕和逐客之意却很明显。
凌蔚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更多信息，反而会打草惊蛇，便顺势道：“原来如此，那可能真是我弄错了。打扰掌柜了。”说罢，便带着锦雀转身离开了济世堂。
走出药铺，凌蔚并未立刻上车，而是看似随意地在附近几个卖杂货、针线的摊铺前流连，实则暗中留意着济世堂的动静。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那刘掌柜匆匆出了门，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朝着坊市深处快步走去。
“锦雀，你回车上去等着。”凌蔚低声吩咐了一句，随即压低帷帽，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那刘掌柜显然心事重重，并未察觉被人跟踪。他七拐八绕，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最终停在了一处挂着“李记山货”招牌的店铺后门处，警惕地回头看了看，这才敲响了门环。
门开了一条缝，刘掌柜闪身而入。
李记山货！果然和“李记”有关！
凌蔚记下这个地址，没有停留，迅速按原路返回。她心中己然明了，这“李记山货”恐怕就是“幽萝藤”流通的一个关键节点。只是不知道，这“李记”背后，又站着何方神圣？
* * *
回到王府，凌蔚立刻将“李记山货”的地址告知了那名暗卫，请他转告苏珩，希望能借助他的力量，暗中查探这间铺子的底细和往来关系。
暗卫领命而去。
傍晚时分，暗卫带回了一个初步的消息。
“王妃，王爷己派人查过。那‘李记山货’表面是做山货药材生意，东家名叫李福，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商人。但暗查发现，这铺子与城西兵马司的一个副指挥使，以及……凌尚书府上的二管家，有些不清不楚的往来。而且，铺子近几个月的账目流水，远大于其明面上的生意规模。”
城西兵马司副指挥使？凌府二管家？
凌蔚眼神骤然锐利。凌府二管家，那是继母王氏的心腹！而城西兵马司，负责京城部分区域的治安巡守，权力不小。
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将凌府、某种违禁药材的流通、以及官面上的人物串联了起来。母亲秦氏的死，恐怕不仅仅是后宅阴私那么简单！
“王爷的意思是，”暗卫继续道，“此事牵涉渐广，需从长计议，避免打草惊蛇。王爷会继续深挖‘李记’背后的关系网。另外，王爷让属下转告王妃，三日后，宫中有中秋夜宴，按制，王妃需与王爷一同入宫赴宴。”
中秋夜宴？
凌蔚微微一怔。这意味着，她将第一次以靖王妃的身份，正式出现在京城最顶级的权贵圈层面前。那必将是一个不见刀光剑影，却同样危机西伏的战场。
她抚了抚袖中的玉佩，眼神恢复平静。
“知道了。回复王爷，我会准时准备。”
该来的，总会来。正好，她也想亲眼看看，这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深。或许在那种场合，能捕捉到更多关于母亲往事，乃至苏珩被刺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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