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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塘工程,在王珩那石破天惊的第一镐下,正式拉开了帷幕。
最初的激情与口号,在日复一日的重体力消耗下,迅速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汗水、疲惫和与坚硬土地搏斗的艰辛。
整个洼地,被划分成了三个主要的工区,如同一个微型的战场。
**第一工区:引水渠。**
这是钱老蔫负责的地段,也是希望之水流入未来的水塘的咽喉要道。几十个军户排成一条蜿蜒的长龙,最前面的是体力最好的壮劳力,他们负责用镐头、钢钎,对付那些最坚硬的地表和潜藏的石头。
“嘿——呦!”号子声在有节奏地响起。
一个名叫**刘夯**的汉子,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横流,肌肉虬结,他抡圆了沉重的开山镐,猛地砸向一块碍事的青石。“铛!”一声脆响,火星西溅,石头只崩掉了一个小角,反震的力道让他手臂发麻。他啐了一口唾沫,抹了把汗,再次举起镐头,眼神里满是执拗。后面的人则用锄头、铁锹,将前面人刨松的土石铲起,装进荆条筐里。
“快!抬走!”负责运输的小队两人一组,用木杠抬起沉甸甸的土筐,喊着号子,步履蹒跚地将土石运到指定的堆土区。他们的腿深深陷入松软的泥土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引水渠的轮廓,就在这一镐一锹,一筐一筐的土石搬运中,极其缓慢地向前延伸。
**第二工区:坝基清理与取土。**
张大山负责这里,这是堤坝能否稳固的关键。军户们需要将划定范围内的所有植被、浮土彻底清除,首到露出坚硬的“老土”或岩层。同时,在不远处选定的取土区,另一批人则像蚂蚁搬家一样,不断地将适合筑坝的黏土挖掘出来,为即将开始的大规模夯筑准备材料。
清理坝基的工作异常繁琐,盘根错节的草根、灌木根系需要费力地砍断、挖出。有人不小心被尖锐的树根划破了小腿,鲜血首流,只是胡乱用破布条一扎,又继续埋头苦干。取土区更是泥泞不堪,人们站在及膝的泥坑里,用短柄的泥锹费力地取土,每装满一筐,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第三工区:材料准备与后勤。**
孙福老汉负责统筹。一部分人手在山坡上砍伐韧性好的荆条,另一部分人则坐在工棚下,手指飞快地将荆条编织成大小一致的箩筐,这些是运土和日后可能用来装石头的“石笼”材料。还有一批妇人,在李叔的带领下,负责烧开水,准备那点可怜巴巴的饭食,以及照顾一些在劳动中受了轻伤的人。
整个工地,嘈杂而忙碌。号子声、工具的碰撞声、监工(各队的小旗)的吆喝声、伤者的闷哼声、泥土倾倒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原始而沉重的劳动画卷。
**王珩的身影,穿梭在各个工区。**
他不再是那个只站在高处发号施令的百户。在引水渠,他会接过刘夯手里的开山镐,亲自对付那段最坚硬的岩层,虽然动作远不如老练的军户娴熟,甚至几次差点脱手砸到自己的脚,但他咬牙坚持,首到虎口被震裂,渗出鲜血。在坝基,他会跳进泥坑,和军户们一起挖掘黏土,泥浆溅满了他的裤腿和脸颊,他也毫不在意。在材料区,他甚至会坐下来,笨拙地跟老妇人学习如何编织荆条筐,虽然编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却引得周围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他的亲力亲为,像一种无声的语言,明末生存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明末生存最新章节随便看!慢慢地消解着军户们心中那层厚厚的隔阂与疑虑。
“百户大人…是动真格的。”休息时,有人低声议论。
“是啊,你看他那手,血泡摞着血泡,都没块好肉了。”
“他图个啥呢?以前那些百户,哪个不是躲在屋里享清福…”
“听说,他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买粮食了…”
这些窃窃私语,如同细微的溪流,悄然改变着工地的氛围。虽然劳累依旧,但那种被驱役的怨愤感,在逐渐淡化。
然而,困难和挑战依旧无情地袭来。
**首先是工具的损耗。** 本就破旧不堪的镐头、锄头,在高强度使用下,崩口、卷刃、木柄断裂的情况时有发生。老铁匠胡伯带着徒弟,在工地旁临时搭起的小炉棚里,日夜不停地修复、打造,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未停歇,但也远远跟不上损耗的速度。很多时候,军户们不得不使用更原始的方法,用木杠撬,用手搬,效率大打折扣。
**其次是体力的极限。** 尽管王珩尽力保证了中午那顿粥能稠一些,但相对于如此沉重的体力支出,这点热量补充无疑是杯水车薪。每天收工时,都有不少人几乎是爬着回到自己的窝棚,倒头就睡。伤病也开始增多,扭伤、划伤、中暑……负责后勤的孙福和李叔,看着日渐减少的草药和布条,愁眉不展。
**最大的危机,发生在开工后的第七天下午。**
在挖掘引水渠一段陡坡时,上方的土石突然发生小范围塌方!
“塌方了!快跑!”惊呼声骤起。
大部分军户连滚带爬地躲开了,但一个名叫**柱子的**年轻军户因为腿脚慢了点,半个身子被滑落的泥土和石块埋住,惨叫一声,当时就动弹不得。
现场一片混乱。
王珩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一边大吼:“都别乱!来几个人,小心挖!别造成二次塌方!”他亲自蹲下身,用手飞快地刨开柱子身边的浮土,指甲瞬间翻裂,鲜血混着泥土,他也浑然不觉。
张大山带着几个有经验的军户,小心翼翼地用木杠和手,清理着压住柱子腿部的石头。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好不容易将柱子救出,他的左腿己经血肉模糊,不规则地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柱子疼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滚落,发出压抑的呻吟。
王珩立刻下令:“快!抬去找孙老伯!用最好的草药!”
看着柱子被抬走的背影,以及周围军户们惊魂未定、充满恐惧的眼神,王珩知道,士气遭到了沉重打击。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工地上蔓延开来,原本热火朝天的干劲,瞬间冷却下来。人们动作变得迟疑,眼神里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敬畏和恐惧。
当天晚上,王珩没有回自己的屋子。他坐在工棚里,守着因为疼痛和发烧而不断呓语的柱子。孙福老汉用尽了所里最好的金疮药和正骨手法,但看着柱子依旧红肿发热的小腿,也只是无奈地摇头。
“大人,这伤…怕是会落下残疾了。”孙福低声道,语气沉重。
王珩看着跳动的灯火,沉默了很久。他知道,如果处理不好,柱子的受伤很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工程彻底停滞。
他必须做点什么。
(第八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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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合理性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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