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廿八,雁北关外草未长,风先割脸。
凤戏阳勒马高坡,绯红披风被戈壁风撕得猎猎作响,像一面不肯倒的旗。
背后,夙砂旧部三万轻骑列成雁行,人人脸上抹着赤色战纹——
那是她母亲昔年保边疆的记号,今日重见天日。
斥候来报:赤勒部五万铁骑己越黑水河,距雁北关不足七十里。
凤戏阳抬手,命全军止步,翻身下马,赤足踩上砂砾。
沙粒缝里钻出前年枯草根,硬得像箭镞,她却觉得踏实——
这片地,锦绣的,也是她的。
她从怀里摸出那盏小小莲舟,白帆早被风沙磨毛,仍系在颈侧。
指尖两下,她抬手,把莲舟别在马尾,“替我护他。”
语罢,翻身上马,摘角弓,抽箭——
箭簇涂了夙砂独有的赤磷,迎风即燃,像一颗坠落的晨星。
“放!”
三千火箭同时腾空,夜空被撕开一道血口,照出敌军潜行的影子。
赤勒部主帅阿勒赤台措手不及,铁骑阵脚大乱。
凤戏阳却未乘势冲锋,反而命全军后退十里,退到一处干涸的旧河道。
河道两岸是风化岩壁,形似雁翼,她早派工兵掘空底部,只留一层薄壳。
待敌骑尽入,她抬手,短镰划破掌心,血洒空中。
“破!”
岩壁轰然坍塌,万斤巨石滚落,将河道首尾堵死。
赤勒部被包饺子,箭雨如蝗,哭嚎震天。
战至拂晓,风停,沙静。
河道里堆满断肢与折箭,血渗进沙,凝成黑亮的壳。
凤戏阳踏血而入,短镰挑开一面残旗,旗下压着阿勒赤台——
左腿被巨石砸断,仍咬牙瞪她。
她俯身,用镰背抬起他下颌,声音淡得像沙:“黑水河以南,归锦绣,记下了?”
阿勒赤台猝然吐出一口血沫,喷在她靴面。
她皱眉,反手一刀,割了他耳边发,掷于地上。
“发为誓,再犯,割的不是发。”
首战告捷,雁北关却未开城。
守将陆峙,是夏静石旧部,以“未得圣命”为由,拒放皇后入关。
凤戏阳立于关下,单骑叩门,手里提着阿勒赤台的发辫。
“开不开?”
关上箭垛森严,陆峙现身,面沉如水:“皇后莫让末将为难。”
她点头,退后十步,解下背后角弓,拉满如月——
“嗖!”
箭矢钉入关楼横梁,尾羽轻颤,绑着一卷血书。
展开,只有八字:
【不开关者,同此箭。】
陆峙脸色瞬间煞白。
僵持间,远处尘烟再起,一骑飞驰而来。
马上之人着青衣,未披甲,未配刀,只高举一枚金色小匣。
“圣旨到——”
人未至,声先至,竟是福安。
凤戏阳眯眼,心口莫名一紧。
福安滚鞍下马,跪呈金匣,匣内是一方白绫,绫上墨迹犹湿:
【朕之皇后,即朕之锋刃,雁北关若不开,提头来见。】
落款处,盖着夏静炎的私印,印泥里掺了朱砂,红得像新血。
陆峙沉默片刻,终于单膝点地:“开——关——”
关门轰隆,吊桥放下的瞬间,凤戏阳却未动。
她抬头,望向京师方向,指尖抚过莲舟残帆,低笑:“算你狠。”
福安爬起,凑到她耳畔,小声补一句:“陛下还有口谕——”
“说。”
“陛下说,春草己生,皇后若再不回,他便亲征,来绑人。”
凤戏阳扬眉,眼底却浮起潮气。
她勒转马头,对身后轻骑高喝:“留五千守关,其余——随我渡河!”
“渡河?去哪?”
“去把赤勒王庭,烧成春草肥!”
马蹄扬起,尘沙遮天。
她俯身,把莲舟从马尾解下,塞进怀里,拍了拍。
“再陪我一阵,”她轻声道,“陪他,等我回家。”
雁北月,薄如刀,照在她背上,拉出长长的影。
——像一柄出鞘的剑,首指北方,也首指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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