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后第三日,京中雪霁,太阳白得似一块冷铁。
凤仪宫却张灯结彩——小皇子满百日,帝后下令免贺筵,只燃万盏莲灯,照一夜太平。
灯市从丹凤门首铺到先农坛,百姓自携烛火,鱼贯而入,不必银钱,只需在灯壁写一句吉祥,便可取灯一盏。
万盏灯里,有一盏最丑,纸面皱巴,墨龙只点一眼,被挂在宫墙最高处,风一来就歪头,像随时会坠。
那是夏静炎亲手糊的,他说:丑些,才没人抢,好留给女儿。
亥时初,宫鼓三通,灯市渐静。
小皇子被乳母抱出来,裹在赤金襁褓,脸尚皱,却睁一只眼,乌溜溜西处转。
凤戏阳倚在夏静炎怀里,指尖点孩子鼻尖,小声笑:“瞧,贼精,像你。”
少年皇帝低眉,眼底柔得能滴出水,却故意板脸:“像我可不好,得改。”
说话间,他抬手,把那只“丑灯”取下,递到襁褓前,灯芯尚亮,映得孩子睫毛一颤一颤。
“阿稚,”他声音极轻,“这是你的第一盏灯,也是最后一盏。”
——阿稚,成了小皇子的乳名,帝后不提,却人人皆知。
灯要放,却要人先写愿。
夏静炎执笔,在灯壁写下一行:
【山河无恙,稚子无忧。】
笔锋遒劲,墨未干,他便把笔递给凤戏阳。
她却不接,只伸指,蘸了蘸他腕上未愈的刀疤,血珠渗出,与墨混在一处。
指尖落在灯壁,续写下半句:
【灯尽,春生。】
八个字,墨里带血,像一场迟来的契约。
灯被放入御沟,水己破冰,载着烛火蜿蜒而去。
万盏灯随之漂远,一盏接一盏,像群星逆流,最终汇到城河,消失于夜色。
百姓在两岸跪送,呼声此起彼伏,却无人大声,怕惊散这短暂的太平。
灯市散,宫门阖。
寝殿内,只留一盏小铜灯,灯芯被剪到最短,火苗豆大,却固执地亮着。
凤戏阳梳洗毕,散着发,倚在榻边,看夏静炎解袍。
玄色外袍褪下,里衣贴着背,勾勒出肩胛骨的轮廓,也勾勒出那道新添的箭疤——
离心脏一寸,暗红,尚肿。
她伸手,指尖轻触,像触一片逆鳞。
“还疼?”
“早不疼,”少年皇帝笑,回身,把脸埋进她颈窝,“怕你疼。”
话音落,他掌心覆上她小腹——
那里,曾剖开七层,取出一个六斤七两的婴孩,血染床褥,她却一声未吭。
此刻,伤口己愈合,却留下一道蜿蜒的疤,像一条沉睡的河。
他吻上去,唇轻颤,声音低得只剩气音:“以后,不生了。”
凤戏阳笑,指尖穿过他发间,轻轻揉了揉,“好,把江山留给阿稚,我们早点去种稻。”
铜灯将尽,火苗跳了跳,似随时会灭。
夏静炎伸手,从枕下摸出一样物事——
是那枚狼首玉佩,曾被血染裂,如今被金匠以赤金镶合,裂痕仍在,却再不会碎。
玉佩背面,新刻一行小字:
【灯尽处,春又生。】
他把玉佩放进襁褓,系在阿稚腕上,红绳绕三圈,像绕住一段旧债。
“给他,也给我们。”
凤戏阳点头,指尖轻触孩子脸颊,声音低软:“阿稚,你要记得,太平是借来的,将来要还。”
孩子似懂非懂,小手一挥,抓住她指尖,握得极紧,像抓住自己的第一束光。
铜灯终于灭了,一缕青烟升起,在黑暗中蜿蜒,像一条细小的路,通向看不见的远方。
窗外,雪又开始落,却不再冷,因为春己种在心里。
帝后相拥而眠,呼吸交缠,像两条终于靠岸的船。
而阿稚的腕上,玉佩随呼吸轻晃,赤金与裂痕交错,像一道愈合的伤,也像一盏永不熄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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