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腊鼓声尚未停歇，皇城己换了装。红墙金瓦覆了薄雪，像谁随手撒了一把盐，冷得干净利落。
凤戏阳抱着小阿稚立于城楼，风把她的狐裘吹得猎猎作响，孩子却睡得安稳，小脸埋进她颈窝，呼吸轻得像一片雪。
“回去吧，雪大了。”夏静炎从身后走来，手里提着一盏素灯，灯面未绘龙凤，只寥寥几笔芦花，风一过，芦花似飞未飞，灯影摇晃，映得他眉眼温柔。
凤戏阳未动，目光落在远处——那里，新修的学宫正揭匾，匾上“止戈”二字，是她亲笔，少年皇帝亲手所刻。
学宫前，百余名稚子列队，皆着粗布青衫，腰间系一条红绳，绳结各异，却都来自同一人——帝后。
这些孩子，是父母战亡的遗孤，也是新朝的第一批弟子。
“阿稚长大后，也会在那里读书。”她轻声说，声音散在风里，像自问，又像答他。
夏静炎伸手，把孩子接过来，小阿稚在父亲臂弯里蹭了蹭，继续酣睡。
少年皇帝低头，鼻尖碰了碰女儿的眉心，再抬头时，目光越过城墙，掠过雪幕，望向更远的北方——
那里，黑水河己结冰，赤勒王庭旧址上，新立的互市场正升起第一缕炊烟。
“她不必识字太多，”他开口，声音低而稳，“认得稻香、麦浪、桑树，就够了。”
凤戏阳笑，指尖挠了挠他腕上的旧疤——那是去年雪夜，他替她挡下最后一支冷箭留下的痕迹，如今结痂，像一条沉睡的小蛇。“那陛下教我什么？”
“教你偷懒。”少年皇帝侧头，眼底映着雪光，“把折子推给丞相，把朝政推给尚书，把岁月推给我。”
她失笑，伸手，拂去他肩头的雪，指尖却被他握住，掌心相贴，温度交融。
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未化，像给这段姻缘盖了一层薄薄的被。
城楼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之凤戏阳爱上夏静炎 学宫钟声响起，稚子齐诵——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童声清脆，穿透雪幕，首上云霄。凤戏阳忽然想起前世，她死在冷宫那日，也是这般雪天，却无人为她点灯，无人为她念诗。
如今，同样的雪，却落在万家灯火上，落在她女儿的睫毛上，落在她与他相握的掌心。
“夏静炎。”她唤他，声音轻得像雪落。
“嗯？”
“若有来生，别再遇见我。”
少年皇帝侧头，目光落在她脸上，雪光映得他瞳仁极黑，像一口深井，却盛满温柔。“不遇见，我怎知山河可静，岁月可慢？”
她笑，眼眶微热，却不再说话，只把脸埋进他肩窝，深深吸了一口气——
雪气、梅香、还有他衣襟上淡淡的薄荷味，混成一种叫“太平”的味道。
雪越下越大，学宫的钟声渐远，城楼上却亮起了第一盏守岁灯。
灯是莲花形，纸面绘着一家三口，手牵手，站在麦浪中央。
灯芯被点燃，火苗跳了跳，映得灯影摇晃，像一幅会动的画。
夏静炎一手抱孩子，一手揽她，声音低而稳：“走吧，回家吃年夜饭。今晚，阿稚抓周，我给她备了稻穗、麦穗、桑枝，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一把小木刀，钝的，割不伤手，却能割开太平的第一寸。”
她笑，点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灯。三人并肩，一步步走下城楼。
雪落在灯顶，未化，像给太平盖了一层薄薄的被。
城楼下，宫门缓缓阖上，把风雪关在门外，也把旧债关在门外。
门内，灯火通明，乳母正候，阿稚醒来，睁眼，第一眼看见的是灯，第二眼是父母，第三眼——是万家灯火，照雪如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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