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京师骤寒。
北风卷着碎雪，从御苑的瓦隙钻进来，吹得蚕室窗纸呼啦啦作响。
凤戏阳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倚在暖炕上，正给未出世的孩子缝一件小袄。
袄面是民间进贡的“麦香缎”，经纬里掺了晒干的麦秆细绒，触手生温，染着淡淡的谷香。
她手笨，针脚歪歪扭扭，却极密，仿佛要把所有不安都缝进布里。
夏静炎披雪而入，肩头还沾着北境的霜。
他卸了玄甲，只留一件单衣，蹲在炕沿，看她把针扎进布里，又抽出来，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我来。”少年皇帝伸手，接过针线，指尖沾了茧，动作却比她利落。
他低头，把袖口折成双层，针脚贴着布边走，像行军布阵，一步不乱。
凤戏阳靠在他肩上，看灯火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长一短，却紧密相依。
“北境如何？”她问。
“雪厚三尺，赤勒残部饿得啃树皮，互市场己开，牧民以羊换米，不再换刀。”
少年皇帝说着，手里却未停，最后一针收线，咬断线头，把小袄抖开——
短襦，圆襟，领口留一圈活扣，可随孩子长大放放。
凤戏阳伸手，指腹抚过平整的针脚，忽然笑：“暴君也会做女红，传出去，史官可要大书特书。”
“随他们写，”他低头，吻落在她腕侧，“我只给你和孩子做。”
雪越下越大，窗纸被风刮得鼓起，像要破。
凤戏阳却起身，从柜底捧出一匹旧布——
粗麻，褪色，却洗得干净。
布面绣着一只歪歪扭扭的蚱蜢，是她前世在冷宫时，用指甲蘸血绣的，唯一给孩子留下的东西。
她把旧布摊在炕上，与崭新的小袄并排，像把两段岁月拼在一起。
“我想把这只蚱蜢拆下来，缝到新袄里，”她声音低，“让孩子记得，我们从哪里来。”
夏静炎没说话，只伸手，轻轻拆线。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之凤戏阳爱上夏静炎》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血绣的蚱蜢被完整取下，他把它放在唇边，吹去浮尘，再一针一线，缝在新袄里层，贴近心口的位置。
“记得，也要忘，”他声音哑，“忘痛，忘血，忘冷宫，只记得麦香与雪霁。”
凤戏阳点头，泪却滚下来，落在蚱蜢翅膀上，像给它点了一只眼。
夜深，雪停。
蚕室外，宫人挂起守岁灯，灯面绘着麦浪与莲舟，被风一吹，灯影摇晃，像给黑夜开了一扇窗。
帝后并肩躺在暖炕上，小袄放在两人中间，孩子似有感，伸脚踹她肋骨，恰好踹在蚱蜢的位置。
夏静炎伸手，覆在她腹上，掌心贴着那小小的脚，声音低而稳：“乖，别闹娘，等开春，爹带你骑马看麦浪。”
孩子安静了，像听懂了。
窗外，更鼓初起，雪光映窗，亮得惊人。
凤戏阳却不再怕，她侧身，把脸埋进他肩窝，声音轻得像雪落：“夏静炎，我困了。”
“睡吧，”少年皇帝吻她发顶，“我守着，等天光。”
天光来时，雪己厚半尺。
宫人推门，只见帝后并肩而眠，中间的小袄被孩子踹得微皱，却盖在两人手上，像一面小小的旗。
袄里，蚱蜢静静伏在心口，翅膀沾了泪，却不再血淋淋，而是温润的，像一粒种子，等着春雷。
雪后初晴，太阳白得耀眼。
凤戏阳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夏静炎的侧脸——
他闭眼，睫毛上还沾着雪光，却嘴角带笑，像在做一个很长的梦。
她伸手，指尖轻触他眉尾那道新疤，低声道：“梦完了，该醒了。”
少年皇帝睁眼，眼底映着她，也映着窗外新雪，像把整个天下都收进瞳孔。
“醒着，也是梦。”他说。
雪继续下，麦继续长，孩子继续踢。
而他们，继续把日子一针一线缝进布里，缝进雪里，缝进麦香里，
首到春雷响起，首到麦浪翻滚，首到孩子学会喊第一声“爹娘”。
雪夜裁衣，至此，缝完最后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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