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州三月,烟雨作幕,山色空濛。
天子南巡,仪仗未至,先遣一艘乌篷小舟,悄悄泊在沅水渡口。
舟头挂一盏青竹灯,灯下坐着两个人——
玄衣男子赤足濯水,裤管挽至膝,露出小腿一道旧疤,像蜿蜒的河;
素衣女子披发盘膝,膝上摊开一只粗陶酒盏,盏里浮着新摘的桃花,酒色微红,映她眼底潋滟。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微服至此的夏静炎与凤戏阳。
北境初定,朝臣催帝归,少年皇帝却提笔批了六个字:
“朕去偷春,勿扰。”
于是,帝后二人,单舟简装,顺流而下,入岚州。
雨丝斜飘,水波生烟。
凤戏阳拈盏抿酒,酸涩里带一点甜,像未熟的杏。
“岚州水土养人,也养妖。”她抬手指向远处,“瞧,山腰那团白雾, locals 称‘浮岚’,传是山鬼披纱,专引过路书生。”
夏静炎笑,伸指在她额心一点,“朕是书生,早被妖引了。”
话音未落,小舟忽地一震,船底似被什么轻触,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船家是老者,回头咧嘴:“莫惊,是鲤妖讨喜钱。”
凤戏阳来了兴致,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抛入水中,铜钱落水,竟“叮”一声脆响,随即被什么东西卷走,水面浮起一串细小的气泡。
舟行半里,雨歇,雾散。
两岸桃李忽然盛放,风一过,花瓣如雨,落在发间、衣上、酒盏里。
凤戏阳伸手去接,花瓣却绕过她指尖,纷纷落在夏静炎玄衣上,像白蝶停驻。
她佯装吃醋,抬袖去拂,却被他握住腕子,一带,整个人跌入他怀中。
船身轻晃,船家识趣地背过身,哼起一段不成调的小曲。
“要上岸了。”船家提醒。
渡口是旧石阶,被水磨得光滑。
夏静炎先跳上岸,回身来扶她,掌心向上。
凤戏阳却不起,反把赤足伸进水里,撩起一串水珠,溅湿他衣摆。
“暴君,背我。”
少年皇帝笑,竟真蹲下身。
她伏在他背上,手臂绕过他颈,指尖晃着那只空酒盏,盏底还沾一枚桃花。
石阶湿滑,他却走得稳,每一步,都似踩在心脉上。
岚州夜市正热闹。
烟雨初晴,灯火倒映在水巷,像一条流动的星河。
街两侧是酒肆、茶棚、书铺,还有卖纸鸢的、卖糖人的、卖花环的。
凤戏阳从他背上滑下,赤足踏在青石板上,冰凉却柔软。
她拉着夏静炎,一路走一路看,像孩子入了 Wonderland。
在一处卖“浮岚酒”的小摊前,她停下。
酒娘是三十许的妇人,眉目温婉,以竹筒盛酒,酒面浮一缕白雾,饮之,口内生风。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之凤戏阳爱上夏静炎》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娘子可敢尝?”酒娘笑问。
凤戏阳接过竹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竟真有轻风自胸腔升起,吹得她衣袖鼓荡,青丝飞扬。
夏静炎见她眼波潋滟,怕她醉,伸手去夺,却被酒娘拦住。
“公子莫急,浮岚酒不醉人,只醉心。”
果然,她眼底清明,却添了一层水光。
她拉着他,穿过夜市,一路走到巷尾。
那里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摆着一架旧纺车,纺车旁,坐着一个白发老妪,正以桃花纺线。
线细如丝,色淡如霞,老妪手指翻飞,桃花线便越聚越多,最后纺成一小团“桃花锦”。
凤戏阳蹲身,指尖轻触那团锦,麦香缎的记忆忽然涌上来。
老妪抬头,冲她笑:“姑娘,可要以心换锦?”
“如何换?”
“以你心上最柔软处,纺一线,织一寸。”
她侧头,看向身旁的夏静炎,少年皇帝正低头研究纺车,眉心微蹙,像在研究兵阵。
她忽然伸手,从发间抽出一根红绳——
正是去年秋社,他为她系在腕上的那根,后来被她悄悄编入发,日夜不离。
红绳放在老妪掌心,像一截燃烧的焰。
老妪点头,以桃花线缠红绳,纺车吱呀,线团渐大,最后竟成一幅小小锦——
锦上无花无叶,只有两株并肩的麦穗,穗尾相交,像偷偷牵手。
锦成,老妪却摇头:“锦需双丝,方能久。”
她看向夏静炎,少年皇帝会意,从袖中摸出一缕发——
是他昨夜剪下的,用丝线缠了,放在她掌心。
凤戏阳低头,以齿咬断自己一缕发,两缕发交缠,被老妪纺进锦里。
锦成,不过两指宽,却被她紧紧握在手心,像握住一段新岁。
夜渐深,灯火阑珊。
两人回到小舟,船家己醉卧,船头一盏青竹灯,被风吹得摇晃。
夏静炎背她上船,自己随后跃上,小舟轻晃,水波生烟。
船舱内,以桃花锦为幕,隔出一方小小天地。
他低头,吻落在她发间,声音低而哑:“锦有了,名呢?”
她笑,指尖点在他心口:“名在这里,叫——浮岚载酒。”
“何意?”
“浮岚是山鬼,酒是人间,山鬼偷了人间一坛春,酿作余生。”
少年皇帝低笑,俯首,吻落在她唇角,像饮下一坛浮岚酒,口内生风,心上生花。
船外,夜市灯火渐远,水巷复归寂静,只余南风掠过,吹起桃花锦一角,露出里面交缠的发,黑与墨,不分彼此。
小舟顺流而下,不知归期,却知归处——
归处是麦浪,是雪霁,是灯尽后的春生。
而浮岚载酒,载的是帝后偷来的一段春,也是人间偷来的一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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