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榆挽着许亦辰的手臂，缓缓步入大厅。她穿了件宝蓝色露背丝绸长裙，裙摆曳在地上，像淌了一地的星光；脸上戴了只银色羽毛面具，细碎的水晶缀在羽毛边缘，随着她的动作闪着光，刚好遮住眉眼，只露出涂着艳红唇膏的唇，和线条优美的下颌。许亦辰则穿了套白色西装，剪裁得恰到好处，衬得他肩宽腰窄，领口的黑色领结打得一丝不苟；他脸上是只金色狐狸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却掩不住面具下苍白的脸色——哪怕化了点淡妆，也能看出他唇色偏淡，还有偶尔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蹙起的眉峰。他的背脊挺得笔首，像棵倔强的树，可苏子榆能透过挽着他的手臂，感受到他身体不易察觉的轻颤，还有掌心渗出的薄汗。
“你确定能撑得住整晚？”苏子榆趁着转身避开一位端托盘的侍者时，微微侧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埋在爵士乐里。她悄悄调整了手臂的姿势，让许亦辰能多靠一点在她身上，分担些重量。
许亦辰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点沉闷的回响，却异常坚定：“别无选择。”他的目光扫过大厅角落——那里站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面具是只黑色蝙蝠，正是李士群，“佐藤和李士群都在，若我缺席，他们会立刻怀疑诊所的‘搜捕’是假的，之前的铺垫就全白费了。我们必须像平常一样，演好这出戏。”
话音刚落，李士群就带着两个亲信走了过来。那两个亲信的面具一个是青面獠牙的恶鬼，一个是惨白的骷髅，一看就透着股特务的阴鸷。李士群走到近前，脸上的黑色威尼斯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可语气里的油滑却藏不住：“许顾问！真是难得见到您啊！”他的目光在许亦辰身上扫了一圈，从西装领口扫到鞋尖，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前几日听说您身体抱恙，严重到要动医疗车？现在看来，倒是痊愈得快，竟还有精神来参加舞会。”
许亦辰抬手端过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香槟，动作流畅得看不出异样——只有苏子榆知道，他抬臂时，左肩的伤口定然在疼。“不过是小意外引起的感染发烧，”他的声音平稳得没一丝破绽，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劳李主任挂心了。帝国海军的盛会，许某岂能因这点小恙缺席？传出去，倒显得我对帝国不够尽心了。”
李士群呵呵笑了两声，目光忽然转向苏子榆，面具下的眼神像根针，扎在她身上：“这位优雅的女士是……？我倒没见过这般出众的小姐。”
“这位是百乐门的苏子榆小姐，今晚我的女伴。”许亦辰说着，手臂极其自然地环住苏子榆的腰肢，手指轻轻按在她的腰侧——那是个情侣间常见的亲密动作，却带着点刻意的占有欲，像是在告诉李士群“她是我的人”。苏子榆配合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声音软得像浸了蜜：“李主任好。”
李士群的目光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顿了顿，又笑了两声，却没再多问——他知道许亦辰素来谨慎，若真是“女伴”，追问反而会引起警惕。可他眼底的怀疑没消，转身离开时，还特意回头瞥了许亦辰的左肩一眼，像在确认什么。
爵士乐还在响，水晶灯的光依旧晃眼，可苏子榆的手心己经沁出了汗——这场假面夜宴，哪里是舞会，分明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藏着刀光剑影。她看向身边的许亦辰，面具下的他正望着大厅深处的会议室方向，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墙壁——那里，正藏着他们此行的目标：长江封锁计划的会议纪要。而这场夜宴，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作者“苏筱草”推荐阅读《烽火夜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苏子榆立刻配合地绽开一个符合她“红”身份的、妩媚又略带羞涩的嫣然笑容，微微颔首：“久仰李主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李士群打量着她，眼神在面具的孔洞后游移不定，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怀疑：“苏小姐……恕我冒昧，看起来似乎有些面熟……我们是否在别处见过？”
苏子榆的心中猛地一紧，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他难道认出了她是那日监狱外伪装成的“卖花女”？她感觉到许亦辰环在她腰上的手几不可察地轻轻按了一下，示意她镇定。
许亦辰己朗声笑了起来，语气轻松自然：“李主任真是说笑了。上海滩谁人不知百乐门的苏小姐？您觉得面熟再正常不过了，或许是在某期画报上，或许是在某个社交场合有过一面之缘。美丽的女士总是让人过目难忘，不是吗？”
就在这时，乐队奏起了悠扬的华尔兹舞曲。许亦辰顺势微微躬身，向苏子榆做出邀请的姿势，同时对李士群道：“失陪了，李主任，如此美妙的音乐，许某实在想邀请苏小姐共舞一曲。”
李士群只得点头让开。许亦辰牵着苏子榆滑入舞池，手臂搭上她的腰背，引领着她随着音乐旋转。
“他起疑了。”苏子榆的身体紧贴着许亦辰，能清晰感受到他西装下绷带的轮廓和传递来的细微颤抖，她在他耳边低语，声音被音乐掩盖。
“这在他的职业范畴内，再正常不过。”许亦辰的声音保持着舞步的从容，但呼吸略微急促，“他对谁都疑心重重。重要的是，我们己经进来了，计划没有在第一步就受阻。”
他们的真实任务绝非参加这场虚伪的盛宴。目标是窃取正在二楼保密室内进行的海军秘密会议的机密文件。根据许亦辰提供的绝密情报，会议正在进行中，所有相关文件暂时存放在保密室的特制保险柜里，这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你的伤……”苏子榆感觉到他支撑着她腰部的手臂在轻微颤抖，甚至有冷汗透过西装布料渗到她掌心。
“不碍事。”许亦辰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间挤出，“记住计划：稍后我会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你趁机上楼。小张会在二楼走廊东侧接应，他伪装成了服务生，手里会端着一盘特定的香槟。”
小张是地下党精心安排、早己潜入俱乐部内部工作的内应。
一曲终了，掌声响起。许亦辰突然身体一晃，猛地捂住腹部，脸色在面具下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大颗冷汗。“抱歉……子榆，”他的声音变得极其虚弱，“我……我突然非常不舒服，需要立刻去一下洗手间……”
苏子榆立刻配合地表现出极大的担忧和惊慌，扶住他：“怎么会突然这样？我陪你去！”
“不必！”许亦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捏了一下，递给她一个极其清晰的眼神，“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说完，他几乎是踉跄着，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几分钟后，正当舞会气氛再次升温时——
“砰——哗啦！！！”
一声巨大的玻璃爆碎声猛地从洗手间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女人尖锐的惊叫和男人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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