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辰拿起竹管,指尖轻轻着上面的十字纹,眼神飘向窗外摇曳的竹影:“那是父亲改编的暗号,源自《圣经?诗篇》的旋律,混着江南的渔歌调子。他当年在江南传教时,用这个暗号联系渔民,帮他们避开日军的巡逻艇,久而久之,就成了彼此的记号。” 他的声音沉下去,指尖微微发颤,“民国二十六年冬天,父亲就是用这个暗号,掩护了最后一批抗日志士过河,自己却被日军抓住…… 他们在监狱里打断了他的腿,最后……”
话未说完,楼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铜铃声 —— 是园门方向的警报!林婉清的声音很快从竹影里传来,带着急促:“苏小姐,许先生!巡哨看到三个穿黑风衣的人,在园外的竹林里徘徊,手里拿着照片比对!”
许亦辰猛地站起来,左肩的伤口牵扯得他疼得皱眉,却仍伸手扶住苏子榆的胳膊:“别怕,听雨轩有应对的法子。” 他看向窗外,竹影深处,几个穿粗布衣裳的汉子正快速移动,手里的短刀在阳光下闪过冷光 —— 这看似温婉的桃源,其实早己布好了应对危机的暗网,只是这暗网之外,76 号的特务己经步步逼近,平静的表象,随时可能被打破。
陈教授的书房藏在听雨轩最深处,窗外的菊花虽开得热闹,花瓣上却沾着几点泥星——那是今早巡哨的汉子路过时,不小心溅上的。屋内的书架从地面顶到天花板,旧书脊上的烫金字大多己模糊,却被按经史子集的顺序码得整齐,最下层的书格里,还藏着一把磨得发亮的柴刀,刀柄缠着防滑的布条,显然是用来应急的。
“坐。”陈教授推过两把竹椅,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先扫了眼紧闭的木门,又指了指窗下的矮桌,“这里隔音,但说话得轻——园外的风里,说不定就藏着耳朵。”他摘下缠胶布的旧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再戴上时,目光像淬了光的刀,首首落在许亦辰身上,“你说你是军统的人,有何凭证?”
许亦辰报出一个由“北斗”开头的复杂代号,又说出一组无序的数字——那是军统华东区上月刚更新的识别码,只有核心成员知晓。陈教授的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敲,节奏与许亦辰报数字的间隙重合,却忽然摇头:“不够。”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论语》,书页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画着简单的地图,“去年军统在苏州有个联络点,藏在观前街的胭脂铺,你说说,铺子里的老板娘,平时最爱哼哪支曲子?”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苏子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许亦辰却没有迟疑,声音平稳:“《茉莉花》,但她只哼前两句,第三句会故意走调——那是接头的暗号,走调的地方,藏着联络时间。”
陈教授的眉头终于松了半分,却仍未完全放下警惕:“再用日语说一句‘接头暗语’。”
许亦辰深吸一口气,用极其流利的东京口音开口,语气沉缓:“桜は美しいが、やがて枯れる。(樱花虽美,终将凋零。)”
“梅は寒さに耐え、春に咲く。(梅花耐寒,迎春开放。)”陈教授立刻回应,声音里终于有了暖意,他上前一步,握住许亦辰的手,“是自己人!这套暗语是上个月才传下来的,除了军统华东区的骨干,没人知道!”
苏子榆刚想松口气,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林婉清压低的声音:“陈教授,方便进来吗?有急事!”
陈教授迅速将《论语》塞回书架,又把地图藏进袖筒,才低声应道:“进。”
林婉清推门进来,神色比刚才更凝重,手里攥着一块染了泥的布条:“园外三里地,发现了76号的特务,他们牵着狼狗,正在挨村搜查‘一男一女带伤的人’。还有,我们派去城里打探消息的老周,到现在还没回来——恐怕是出事了。”
许亦辰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联系重庆。”
“我知道。”陈教授走到墙角,移开一个破旧的陶罐,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面放着一小瓶透明的液体和几张油纸,“这是密写药水,写在纸上看不出来,得用醋泡了才显字。我学生在重庆侍从室当机要,我给他写信,让他转呈军统总部。”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严肃,“但送信的人得靠谱——老周没回来,园里能出去的,只有老园丁张伯。他平时推着小车去城里卖菜,特务不会注意他,可这次……”
“我去说!”林婉清立刻接话,“张伯的儿子是抗日战士,去年牺牲了,他跟日本人有血海深仇,肯定愿意帮忙。”
陈教授不再犹豫,拿起毛笔,蘸了密写药水,在油纸上快速书写。墨汁在纸上几乎看不见,只有笔尖划过的痕迹,像极淡的水印。苏子榆凑过去,能看到他写的内容里,提到了“内奸”“长江封锁计划”,还有许亦辰的身份验证方式,每一个字都写得极快,却力透纸背。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狼狗的嚎叫!声音很近,似乎就在园外的竹林边!
“糟了!他们来得这么快!”林婉清猛地扑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远处的竹林里,隐约能看到几个黑色的身影,手里举着枪,狼狗的尾巴高高竖起,正对着园子的方向狂吠。
陈教授手一抖,笔尖的药水滴在油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印子。他立刻用衣角擦去,将油纸叠成小块,塞进一个竹筒里,再把竹筒藏进张伯平时装菜的竹篮底层,垫上厚厚的青菜叶。“必须现在就走!”他把竹篮递给林婉清,“让张伯从后门走,绕小路去城里,别走大路,也别跟任何人说话!”
林婉清接过竹篮,转身就往外跑,脚步轻得像猫。书房里只剩下陈教授、许亦辰和苏子榆,窗外的狼狗叫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特务的呵斥声:“搜!仔细搜!那园子看着不对劲!”
陈教授迅速将密写药水藏回暗格,又把柴刀从书架里抽出来,握在手里:“你们先去竹韵斋的暗格里躲着,那是听雨轩最后的避难处。我去应付他们,就说园子是私人产业,住的都是老弱妇孺。”
许亦辰按住他的手:“不行,您去了太危险。我跟您一起去——我是‘逃难的商人’,您是‘园主’,这样更像。”
苏子榆也点头:“我也去,装成您的侄女,帮着端茶倒水,能圆谎。”
陈教授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动容,却摇了摇头:“你们不能露面!特务要找的是‘带伤的一男一女’,你们一出去,就露馅了!听话,去暗格!”他推着两人往书房的内门走,“暗格在书架后面,搬开第三排的《资治通鉴》,就能看到入口。里面有吃的和水,能待上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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