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也是。”许亦辰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陈教授说，苏先生在北平的时候，日本人许他做教育总长，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把日本人送的金条扔了出去。这才是中国文人的风骨。”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竹影在他们脚下轻轻晃动。两颗都曾失去至亲、在乱世里漂泊的心，在这一刻因为对父辈的敬仰，靠得前所未有的近。园子里的笑声、饭菜香、棋子声，像一张温柔的网，暂时接住了他们疲惫的灵魂。
宁静的夜像一块柔软的绒布，裹着听雨轩。孩子们早就睡了，老人们也回了屋，只有廊下的风灯还亮着，偶尔有晚归的人轻手轻脚地走过，脚步声很快被竹叶的“沙沙”声吞没。苏子榆躺在竹韵斋的榻上，手里攥着父亲留下的旧钢笔，笔尖冰凉，却让她心里踏实了些。许亦辰在隔壁的小房间，她能隐约听到他翻身的声音——他的伤口还没好，夜里想必睡得不安稳。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划破夜空！“啊——！死人了！地窖死人了！”
苏子榆像被针扎了一样，瞬间从榻上弹起来，连鞋都没穿就往外冲。许亦辰也冲了出来，他只穿了件单衣，左肩的绷带在夜里泛着白，显然也是被惊醒的。两人顺着声音跑向地窖方向，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短打的小伙子连滚带爬地从地窖台阶上逃出来，他的衣服上沾着泥土，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手指着地窖深处，语无伦次：“死……死了！周明海……他死了！”
“你说什么？”许亦辰一把抓住小伙子的胳膊，声音里满是震惊，“怎么死的？谁杀了他？”
小伙子被许亦辰的力道捏得疼了，却还是抖着嗓子说：“我不知道……我刚才去送水，一开门就看到他躺在地上，脸青的，舌头吐出来……像被人掐死的！”
林婉清也赶了过来，她手里还握着那根磨得光滑的木棍，脸色凝重：“别慌！守好地窖口，任何人不准靠近！”她转向许亦辰和苏子榆，声音压得极低，“周明海死了，绝不是意外——要么是他自己畏罪自杀，要么是……园子里有内奸。”
“内奸？”苏子榆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看着眼前熟悉的听雨轩，看着廊下晃动的风灯，突然觉得这满园的宁静都成了假象——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内奸，竟然就藏在他们身边，在他们以为暂时安全的时候，悄悄下了手。
许亦辰按住苏子榆的肩膀，示意她冷静，然后对林婉清说：“我和你进去看看，苏小姐留在外面守着，防止有人趁机作乱。”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带上灯，小心点，别破坏现场。”
地窖门被缓缓推开，油灯的光探了进去，照亮了角落里的尸体。周明海躺在麻袋堆旁，眼睛圆睁着，舌头吐在外面，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紫痕——确实是被掐死的。他的手还保持着挣扎的姿势，指缝里夹着一点细碎的布料，颜色是深灰色的，像园里青壮年常穿的短打布料。
许亦辰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尸体，苏筱草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眉头越皱越紧：“掐死一个成年男人，需要很大的力气，而且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说明凶手是周明海认识的人，甚至是他信任的人。”他捡起周明海指缝里的布料，放在灯下看了看，“这布料是镇上布店卖的粗布，园里很多人都穿这种。”
林婉清的脸色越来越白，她看着那片布料，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园子里的人，都是许牧师当年救下来的，怎么会……”
地窖外，苏子榆望着满园的风灯，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那个杀害周明海的内奸，此刻或许就藏在某个风灯后面，藏在某个房间里，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们——周明海死了，唯一知道内奸线索的人没了，而李士群的行动队还在城外，听雨轩的危机，不仅没解除，反而变得更加凶险了。夜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窃笑，又像在为这场未结束的生死博弈，奏响新的序曲。
地窖的门大开着，里面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借着后面人匆忙拿来的气灯灯光，他们看到周明海歪倒在那堆麻袋上，双眼圆睁，瞳孔己经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不甘。他的胸口，正正插着一把样式普通的匕首，刀身几乎完全没入，只留下短短的刀柄在外，鲜血浸透了他前襟的粗布衣服，在身下汇聚成一滩暗红粘稠的血泊——他己经气绝身亡多时！
“怎么回事？！！”林婉清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厉声问那个几乎吓傻的看守。
看守在地，结结巴巴地哭诉：“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就是太累了，靠着墙……打了个盹……醒来……醒来他就……就成这样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许亦辰迅速上前，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匕首是自下而上、极其精准狠辣地刺入心脏，一刀毙命，手法非常专业。从姿势和伤口角度看，很像是自杀，但……”他皱紧眉头，指着周明海依旧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一个双手被反绑的人，怎么可能用这种角度和力度把刀捅进自己心脏？这根本不可能！”
林婉清的面色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除非……是有人帮他‘自杀’，或者……这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一场精心伪装的灭口！”
这句话让地窖口的所有人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后脑勺！听雨轩内……有内奸？！
许亦辰强压下震惊，更加仔细地检查周明海的尸体，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忽然，他注意到周明海紧握的左手指缝间，似乎隐约夹着一小点与周围血迹和粗布衣物截然不同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掰开那己经僵硬冰冷的手指——那是一小块被死死攥住的布料碎片，深蓝色，质地细密结实，看起来像是从某种制服、工装或者特定款式的衣服上撕扯下来的！
“这是……”许亦辰将那块小小的布料摊在掌心，就着灯光仔细端详，“这不像周明海自己身上衣服的料子。倒像是……像是从某种制服上撕下来的？”
(http://www.220book.com/book/X53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