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辰扶着苏子榆的手臂，指腹悄悄在她腕间捏了一下——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传递着“按计划找密室，我引开注意力”的讯息。苏子榆的指尖微颤，轻轻点头回应，目光扫过会议室外的回廊，将地图上“水榭旁假山”的标记在心里默念一遍。
就在两人即将转身时，老者却突然开口，笑容温和得像一层薄冰，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不必麻烦了。”他上前一步，挡住去路，“松井先生特意交代，想同时见见您和夫人。毕竟，山本教授的‘家眷’，也是重要的‘交流对象’。”
“咯噔”一声，许亦辰的心沉到了谷底。苏子榆的呼吸瞬间停滞，指尖下意识攥紧怀中的怀表，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他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对方根本不给他们分开的机会。
老者引着两人穿过三条回廊，走廊越来越幽静，连灯光都变得昏暗，只有脚下的地毯吸走所有声响，像走在通往深渊的路上。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日式拉门前，门纸糊得雪白，上面印着淡雅的梅枝图案，透着里面的微光。老者跪坐在门外，双手扶膝，用日语低声通报：“山本教授夫妇到了。”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烟草的醇厚：“进来。”
老者拉开拉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退到门外，轻轻将门拉上，留下两人独自面对室内的未知。这是一间纯粹的和风静室，榻榻米铺得平整，带着淡淡的草香；中央摆着一张矮几，上面放着一套青瓷茶具，水汽袅袅；墙上挂着一幅墨字，写着一个“忍”字，笔锋凌厉，像一把藏在纸后的刀。
房间深处，一道水墨花鸟屏风将空间隔开，屏风后隐约能看到一个跪坐的身影，手中端着茶碗，动作缓慢得近乎刻意。“山本教授，”屏风后的声音突然响起，说的竟是字正腔圆的中文，没有一丝口音，还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久仰大名。不知您在东京帝大，具体教哪门课？我倒也算帝大的‘校友’，对教授名录略知一二。”
许亦辰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大脑飞速运转——真正的“山本教授”他根本不认识，只能硬着头皮编造：“鄙人研究东亚历史变迁，尤其是明清时期的文化交流……”
“哦？”屏风后的声音突然拔高，像一把刀划破伪装，“可我昨天刚收到东京的电报，真正的山本教授，此刻正在主持‘东亚史学研讨会’。”
“哗啦”一声，屏风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许亦辰和苏子榆同时僵住——屏风后坐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文职官员“松井”，而是身穿笔挺日本军服的佐藤大佐！他的肩章闪着冷光，脸上挂着冰冷的得意笑容，眼神像毒蛇般扫过两人，仿佛在欣赏猎物落入陷阱的模样。
“许亦辰，苏子榆，”佐藤缓缓站起身，军靴踩在榻榻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们这么‘配合’，自己送上门来。”
“砰！”拉门被猛地撞开，西名荷枪实弹的宪兵冲进来，枪口冰冷地对准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许亦辰下意识将苏子榆护在身后，手摸向腰间的枪，却发现早己被搜走——刚才在会议室门口，那个“引路男子”看似无意的触碰，其实是趁机卸了他的武器。
佐藤把玩着手中的日本短刀，刀身映着灯光，泛着刺骨的寒光。他绕着两人走了一圈，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李士群只会用蛮力，搜了半个月都没找到你们。我早就知道，‘牧鱼人’那条线，一定会把你们引到这里——秦淮书院才是钓你们的‘好水域’。”
许亦辰强迫自己冷静，盯着佐藤的眼睛：“既然早就知道是我们，为什么不首接动手？设这么复杂的局，到底想干什么？”
佐藤低笑一声，走到矮几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我要的不是两个‘通缉犯’，是你们手里的情报。”他的目光落在苏子榆身上，变得幽深而狂热，“尤其是苏小姐，你的价值，可比许先生大多了。”
苏子榆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强作镇定地反问：“我有什么价值？我只是个普通学生，什么都不知道。”
“普通学生？”佐藤放下茶碗，起身走到苏子榆面前，微微俯身，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皮肤，“你的外祖父，山口一郎，是我在帝国大学医学院的恩师，也是最顶尖的微生物学家。你母亲，是他唯一的女儿。”
“轰！”苏子榆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母亲确实姓山口，可她从未多提外祖家——只在小时候，母亲抱着她整理旧物时，提过一句“你外公是医生，走得早”，其余细节一概不肯说。她从未想过，外祖竟然是日本细菌学家！
“山口老师的研究，走在所有人前面。”佐藤的语气变得狂热，眼神发亮，“他在基因靶向和病原体特异性上的理论，是‘长江计划’的核心基础！而你，”他指着苏子榆的胸口，“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继承了他的基因谱系。”
“你胡说！”苏子榆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胃里翻涌着，“我不懂什么细菌学，也不想和那些可怕的东西扯上关系！”
“不需要你懂。”佐藤轻笑着摇头，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们需要的是你的血液、你的细胞——它们能解开山口老师留下的理论瓶颈，完善‘长江计划’的终极形态。”他不再多言，对宪兵挥手：“把苏小姐带去特别实验室，立刻采样！许先生关地牢，严加看管！”
宪兵粗暴地上前，一把抓住苏子榆的胳膊，她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死死按住。许亦辰怒吼着扑上去，却被两名宪兵反扭住双臂，铁链“哗啦”一声缠上他的手腕，冰冷的金属硌得骨头生疼。两人被强行分开，一个被拖向走廊深处（那里飘来刺鼻的消毒水味），一个被押向地下（阴暗的通道里满是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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