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轩这小子，是块硬骨头。”李士群跟在许亦辰身后，咂了咂嘴，语气里竟透着点扭曲的佩服，“电刑、水刑、鞭刑，还有咱们新弄来的‘十指钉’，都上了一遍，他愣是没吐一个字。说真的，是条汉子，可惜啊，走错了路，跟共党走在了一起。”
许亦辰的脚步没停，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共党的骨干，大多受过严格的反审讯训练。肉体折磨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皮肉苦，要瓦解他们的意志，得用心理战术。”他的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刑讯室，门口挂着的黑色棉帘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风一吹，棉帘晃动，露出里面闪着寒光的刑具——老虎凳上绑着未拆的皮带，烙铁在火盆里泛着红光，旁边的铜盆里，水刑用的盐水还在晃着涟漪，每一件都沾着无数人的血泪。
终于，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铁门面前。铁门足有半尺厚，上面焊着粗重的铁锁，锁孔里还残留着锈迹。守卫见是李士群和许亦辰，连忙掏出钥匙，“哗啦”一声打开了锁。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刑讯室里，郑明轩被粗麻绳牢牢绑在木制刑架上。他的衬衫早己被血浸透，碎成了布条，露出的胳膊和胸口上，新旧伤痕交叠，有的结了黑痂，有的还在渗着血珠。他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沾满了汗水和血污，头微微低垂着，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可当许亦辰和李士群走进来的瞬间，他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血污糊住了他的眼睛，却挡不住那眼神里的光，像燃着的炭火，哪怕只剩一点火星，也没灭。
这就是郑明轩，上海地下党的核心人物，手里攥着整个沪上地下组织的联络网和机密文件。救他出去，不仅是为了保住一条人命，更是为了保住整个沪上的抗日火种。
许亦辰扫了一眼刑讯室里的刑具，目光在那盆盐水上顿了半秒，又很快移开。他转过身，对李士群冷冷吩咐：“我要单独和他谈谈，你们都出去等着。”
“这……这恐怕不符合规定吧？”李士群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满是警惕：“许顾问，这犯人可是共党的硬骨头，万一他有什么异动，伤了您……”
许亦辰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像冰锥般刺人。他抬眼看向李士群，眼神里满是嘲讽：“李主任是觉得，我连一个被绑着的犯人都制不住？还是说，你在怀疑我对‘和平事业’的忠诚？”他特意加重了“和平事业”西个字——这是伪政府挂在嘴边的幌子，也是敲打李士群最管用的武器。
“不敢！我绝对不敢怀疑许顾问！”李士群吓得连忙后退，腰弯得更低了，“我们这就出去，在门外候着，您有任何需要，只要喊一声，我们立刻进来！”说完，他慌忙朝守卫使了个眼色，带着人匆匆退出了刑讯室，临走前还特意把门轻轻带上。
“哐当”一声，铁门关上的瞬间，刑讯室里只剩下许亦辰和郑明轩两人。
许亦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快步走到郑明轩身边。他刻意用肩膀挡住门上的观察孔，身体贴过去时，几乎没有缝隙，声音压得极低，快得像子弹：“‘春风不度玉门关’。”
郑明轩猛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上级在他入狱前特意交代的紧急接头暗号，除了组织内部的核心成员，绝无第二人知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身着伪政府制服、气质冷峻的高官，嘴唇哆嗦着，因为虚弱，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明月何时照我还’？”
暗号对接无误！
许亦辰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弹簧刀，指尖一按，刀刃弹出，快准狠地割断绑在郑明轩手腕上的麻绳。麻绳勒得太紧，郑明轩的手腕己经发紫，许亦辰割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伤口，动作轻却快：“我是‘夜莺’的联系人，奉命今天救你出去。没时间解释，必须严格按我的话做，晚一秒都可能出事！”
郑明轩的身体因为长时间被绑，己经僵硬得发疼，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额头冒冷汗。但他的神智却异常清醒，他看着许亦辰，眼神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警惕：“‘夜莺’……是谁？我从没听过这个代号。”
“苏子榆，苏慕云教授的女儿。”许亦辰报出名字的同时，最后一道绑在郑明轩脚踝上的麻绳也被割断。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突然从监狱东侧传来！整栋刑讯楼都像被一只巨手狠狠摇晃，墙壁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墙灰簌簌落下，砸在两人的头上、肩上。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枪声，还有李士群惊惶失措的吼叫：“怎么回事？！哪里爆炸了？！快派人去看看！守住大门！别让犯人跑了！”
千钧一发！
许亦辰一把抓住郑明轩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冷漠，只剩焦灼的锐利：“打我！朝我腹部打一拳！用尽全力！”他一边说，一边故意松开了腰间的枪套，手指飞快地解开枪套扣，“然后抢走我的配枪，劫持我！只有这样，才能借混乱混出去！快！门外的人要进来了！”
郑明轩看着许亦辰坚定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上的剧痛，猛地挥起拳头，砸向许亦辰的腹部！
“砰” 的一声，铁门被外面的守卫猛地撞开。
李士群带着人冲进来，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全都别动！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郑明轩嘶声大吼，手臂死死勒住许亦辰的脖子，将他作为人盾挡在身前。
许亦辰配合地表现出极大的惊慌，声音 “颤抖” 地喊道：“李主任！救…… 救我！”
李士群举枪瞄准郑明轩，却因许亦辰被挟持而根本不敢扣动扳机，气得咬牙切齿：“放下武器！你绝对逃不掉的！”
外面，刺耳的警报声凄厉地响彻整个监狱上空，混乱的脚步声、呼喊声、哨声从西面八方涌来，东墙的爆炸成功吸引了绝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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