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护士站。
消毒水味道混着窗外飘来的槐花香。
江临夏刚把最后一管血样送去检验科。
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是秦予墨发来的消息：「李昊在住院部楼下。」
她脚步一顿。
玻璃门被猛地推开。
李昊带着三个男生堵在护士站门口。
他今天没穿白大褂，黑色潮牌卫衣配破洞牛仔裤，头发抓得像被炮轰过，下巴上还多了道新鲜的划伤——是上次在食堂被秦予墨推倒时蹭的。
「江临夏。」
他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像淬了冰。
周围护士站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王护士长端着保温杯从治疗室出来，看见这场面，嘴角勾起抹看好戏的笑，往旁边挪了两步，假装整理柜台上的棉签。
「听说你最近很跳啊？」李昊往前走了两步，卫衣帽子蹭到江临夏刚整理好的输液卡，「抢我论文，害我被主任骂，现在连秦予墨都护着你？」
江临夏低头继续写护理记录。
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
「说话！哑巴了？」跟来的黄毛男生伸手就要推她肩膀。
「啪。」
江临夏没抬头，手里的不锈钢止血钳精准夹住男生手腕。
钳尖距离他虎口只有两毫米。
男生疼得「嘶」了一声，脸瞬间白了。
李昊瞳孔骤缩。
他记得这女人手抖得连针都打不进血管。
「放开！」李昊抓住黄毛胳膊往后拽，「江临夏你装什么装？上次在食堂要不是秦予墨护着，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
江临夏终于抬起头。
她把止血钳放回托盘，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护士站格外刺耳。
「李医生找我有事？」她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冷意，「要是来吵架的，麻烦去外面。这里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李昊冷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段视频怼到她眼前，「你自己看！有人拍到你昨天在主任办公室门口鬼鬼祟祟，是不是又想偷东西？」
视频画面抖得厉害。
能看见江临夏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个文件夹。
拍摄角度刁钻，刚好只拍到她弯腰看门锁的动作。
「我去交排班表。」江临夏面无表情，「主任让我放他桌上。」
「放桌上需要开门锁？」李昊身后的寸头男生嗤笑，「谁不知道你妈以前就是偷东西被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句话像根针。
江临夏攥紧了白大褂下摆，指节泛白。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
「原来她妈是小偷啊……」
「难怪总感觉她阴沉沉的……」
王护士长端着保温杯，慢悠悠地说：「小李医生也是为了医院安全嘛，毕竟上次论文的事……」
「王护士长。」
江临夏突然开口。
她走到护士站中央的电脑前，指纹解锁。
屏幕亮起。
她点开一个监控录像文件。
「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我在护士站接到主任电话，让我把新打印的排班表送去他办公室。」她语速平稳，鼠标点了下播放键，「这是护士站的监控。」
视频里。
江临夏接完电话，去治疗室拿了排班表，径首走向电梯。
画面清晰地拍到她手里的文件夹封面——「2023年第三季度护理排班表」。
「主任办公室门没关严。」她继续播放另一段视频，是主任办公室门口走廊的监控，「我敲了三声门，里面没人应，就推门进去放桌上了。」
视频里能看见办公室门确实虚掩着。
江临夏推门时，还特意回头看了眼走廊。
「至于李医生手机里这段视频……」她调出第三个视频文件，时间显示是昨天下午三点二十一分，「拍摄者站在消防通道拐角，刻意避开了护士站的监控范围。」
画面里。
黄毛男生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主任办公室门口。
李昊站在他旁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然后江临夏从办公室出来，黄毛立刻按下录制键。
「李医生。」江临夏关掉视频，抬眼看他，「你带着朋友在医院公共区域偷拍同事，还剪辑视频造谣，是想干什么？」
护士站死一般的安静。
王护士长的保温杯「哐当」掉在地上，枸杞茶洒了一地。
李昊脸涨成猪肝色。
「你……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些？」他指着电脑屏幕，声音发颤。
江临夏没理他，点开另一个音频文件。
「王护士长刚才说『上次论文的事』，正好。」她按下播放键，「这是上次学术会议前，李医生在楼梯间打电话的录音。」
清亮的男声从音响里传出，正是李昊的声音：
「爸，你放心，那篇论文我改好了，保证没人看得出来……对，就是江临夏那个蠢货写的……她？她连署名都没资格……」
录音还在继续。
李昊的脸从红变紫，再变青。
他冲上去想抢鼠标。
「别动。」
江临夏侧身躲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支注射器，针尖在日光灯下闪着寒光。
「这是刚配好的胰岛素。」她指尖轻轻搭在针筒推塞上，「李医生要是再往前一步，我手抖起来，扎错地方就不好了。」
李昊僵在原地。
他看见江临夏的手。
稳得像块石头。
哪有半分平时打针时抖得连药瓶都拿不稳的样子？
周围的议论声变了调：
「原来是他偷了江护士的论文？」
「还找人偷拍造谣？」
「太恶心了吧……」
黄毛男生拉了拉李昊的胳膊：「昊哥，走、走吧……」
李昊猛地甩开他的手，指着江临夏：「你给我等着！」
他转身就跑。
三个跟班赶紧跟上。
王护士长扶着柜台，脸色惨白。
江临夏关掉电脑，拿起桌上的治疗盘。
「还有十三床的液体没换。」她轻声说，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护士站的人看着她的背影。
那个总是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打针手抖得能把病人吓哭的江临夏。
此刻白大褂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摆动，背影挺得笔首。
走廊尽头。
秦予墨靠在安全出口的门上，手里转着支钢笔。
他看着江临夏推着治疗车，走进十三床病房。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
他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这个女人。
好像每次留证据，都比别人快一步。
就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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