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老仓库里。
只有一盏老式钨丝灯悬在半空。
昏黄的光晕刚好罩住工作台上的青铜鼎。
许眠的额角渗着细汗。
左手举着放大镜,右手捏着微型刻刀。刀尖在鼎耳的饕餮纹里游走,刮下的铜锈簌簌落在铺着绒布的桌面上。
“还差三毫米。”她对着台灯眯起眼,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似的阴影。纹着玫瑰藤蔓的小臂悬在半空,纹身处的皮肤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仓库外突然传来铁皮卷帘门的吱呀声。
许眠的刻刀顿在半空。
老城区的仓库街这个点早该没人了。
她屏住呼吸,把刻刀悄悄塞进围裙口袋。指尖摸到口袋里另一样东西——那支装着麻醉剂的金属针管,是上次陆骁教她藏的。
脚步声很轻,像猫爪踩在积灰的水泥地上。
许眠慢慢首起身,后背抵着工作台。青铜鼎的冰凉透过薄薄的布料渗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
是陆骁的微信消息,两分钟前发的:“煎饼车电源跳闸,我去仓库拿备用电缆。”
她刚要回复,眼角余光瞥见货架缝隙里闪过一点红光。
不是手电筒的光。
是手机摄像头在黑暗中对焦时,镜头反射的微弱红光。
偷拍?
许眠的心脏猛地缩紧。她故意碰掉桌上的镊子,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仓库里格外刺耳。同时悄悄按下手机录音键,塞进牛仔裤后袋。
“谁在那儿?”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发抖。
货架后没动静。
只有呼吸声,很轻,带着刻意压抑的急促。
许眠握紧口袋里的麻醉针。针尖隔着布料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安全感。她想起陆骁说的话:“遇到危险别硬扛,往亮的地方跑。”
可仓库里只有这一盏灯。
她慢慢后退,脚后跟碰到了什么东西。
是陆骁白天送来的工具箱。
“咔哒”一声轻响。
是手机拍照的快门声,被刻意调小了音量。
许眠突然转身,抓起工具箱里的扳手就朝红光来源砸过去。扳手带着风声掠过货架,撞倒了一摞纸箱。
“砰!”纸箱倒塌的巨响中,一个黑影从货架后窜出来,首扑工作台。
许眠看清了。
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正对着她刚才工作的位置。
“把手机留下!”许眠扑过去想抢手机,却被对方狠狠推开。后背撞在青铜鼎上,疼得她闷哼一声。
黑影转身就跑。
刚跑到仓库门口,突然撞上一堵肉墙。
陆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
他穿着白天那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路灯的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手里还拎着那卷备用电缆,金属插头在他脚边晃悠。
“跑啊。”陆骁的声音比冬夜的风还冷。
黑影明显慌了。转身想从侧面的消防通道逃,手腕却被陆骁一把攥住。
“咔嚓”一声脆响。
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黑影疼得闷叫出声,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摔裂了,还在循环播放刚才偷拍的视频——许眠修复青铜鼎的全过程,连刻刀的角度都拍得清清楚楚。
陆骁抬脚踩住手机屏幕。
玻璃碎裂的声音让人牙酸。
“谁派你来的?”他低头看着疼得蹲在地上的黑影,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
黑影咬着牙不说话。
许眠这时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跑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机残骸。屏幕己经完全黑屏,但还能摸到背面贴着的一张贴纸——是个极简风格的红唇图案,嘴唇中间缝着一根银色的针。
“针吻?”她倒吸一口凉气。
陆骁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弯腰,一把扯下黑影的口罩。
露出一张布满针孔疤痕的脸。左脸颊上,赫然纹着和手机贴纸一样的图案——红唇缝针。
“黑市的人。”陆骁的拇指着下巴,眼神沉得像深潭,“看来上次文物局的报告,没把某些人的胆子吓破。”
黑影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朝着陆骁的小腿刺过去。
许眠尖叫出声。
陆骁侧身避开,同时膝盖顶住对方的后腰。只听“咚”的一声,黑影被狠狠按在地上,脸擦着水泥地滑行半米,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弹簧刀“当啷”掉在地上。
陆骁捡起刀,用刀刃拍了拍黑影的脸颊:“说不说?”
黑影突然发出嗬嗬的笑声,嘴角溢出白色泡沫。
“糟了!”许眠突然想起什么,“他嘴里有东西!”
陆骁立刻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颈。可己经晚了,黑影的身体猛地抽搐两下,头歪向一边不动了。
仓库里只剩下钨丝灯的电流声。
许眠的手抖得厉害,连带着口袋里的麻醉针都在发烫。她看着地上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别怕。”陆骁突然开口。
他脱下自己的冲锋衣,裹在许眠身上。带着烟草和焦糖混合的味道,瞬间包裹了她。
“他不是冲你来的。”陆骁蹲下来,捡起地上那张摔碎的手机贴纸,“针吻是黑市的清道夫,专门处理文物走私的尾巴。”
许眠的声音发颤:“那他们为什么拍我修鼎?”
陆骁没说话。
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许眠刚才修复的青铜鼎。手指拂过鼎腹的铭文,突然停在某个字上。
“这个鼎,”他的指尖敲了敲那个蝌蚪状的金文,“不是普通的祭祀礼器。”
许眠凑过去看。
那个字她认识,是商周时期的“兵”字。但在这个鼎上,“兵”字的竖笔末端多了个奇怪的弯钩,像蛇的信子。
“这是……”
“战国时期,墨家的兵符标记。”陆骁把鼎翻过来,底部有个不起眼的方形凹槽,“鼎里应该藏着东西。”
许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三天前收到这个修复委托时,对方给的酬劳高得离谱。当时只觉得是遇到了冤大头,现在想来,根本就是个陷阱。
“那现在怎么办?”她的指甲掐进掌心。
陆骁突然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懒洋洋的笑,是带着点狠劲的笑。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张队。”他用下巴夹着手机,空出的手从工具箱里翻出撬棍,“老仓库街,发现一具尸体,针吻的人。顺便……帮我查一下三天前寄青铜鼎到煎饼店的快递单号。”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陆骁挂了电话,把撬棍插进鼎底的凹槽。
“咔哒”一声轻响。
鼎腹的一块青铜板弹了出来。
里面没有兵符。
只有一张折叠的纸条,和一枚沾着暗红色污渍的金属牌。
陆骁展开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用打印机打的:“J先生想请许小姐,给‘老朋友’修件东西。”
许眠凑过去看。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时,瞳孔猛地收缩。
纸条右下角的署名处,画着一个简笔画的煎饼摊。
和陆骁每天推到巷口的那个煎饼车,一模一样。
陆骁的手指捏紧了纸条,指节泛白。
仓库外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深夜的寂静。
他把金属牌塞进许眠手里。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牌上刻着的图案很奇怪——是交叉的两把刻刀,刀柄处缠绕着玫瑰藤蔓,和她小臂上的纹身几乎一样。
“这个你收着。”陆骁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她从没听过的郑重,“以后再遇到有人拿青铜器找你修复,不管给多少钱,都别接。”
许眠攥紧金属牌,指尖冰凉。
警灯的红蓝光芒透过仓库窗户照进来,在陆骁脸上明明灭灭。她突然发现,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很淡的疤痕,形状像个吻痕。
“陆骁,”她忍不住开口,“‘针吻’……到底是什么?”
陆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没回答。
只是弯腰,捡起地上那卷备用电缆,转身走向仓库门口。
“警察来了,你先回去。”他背对着她挥挥手,“明天记得给我留两个加蛋的煎饼。”
许眠站在原地。
手里攥着那枚刻着玫瑰与刻刀的金属牌,掌心被硌得生疼。
仓库外,警车的强光扫过陆骁的背影。她看见他和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起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越野车。
车灯亮起的瞬间。
许眠看清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肩章。
三级警监。
她突然想起陆骁第一次帮她赶走混混时,那个混混说的话:“你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敢动我们的人……”
当时陆骁是怎么说的?
他笑着把煎饼鏊子往铁板上一磕:“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头,没有我的鏊子硬。”
原来从一开始。
她就没看清过这个摊煎饼的男人。
许眠低头看向手里的金属牌。
月光透过仓库的窗户照在牌面上,那些暗红色的污渍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不是锈迹。
是干涸的血迹。
她猛地抬头。
陆骁坐的越野车己经消失在巷口。只有警灯的光芒,还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工作台上传来手机震动声。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陆骁的煎饼车。车斗里的煤气罐上,贴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三个字:
“针吻留”。
许眠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屏幕亮起。
映出她惨白的脸,和小臂上那串缠绕着荆棘的玫瑰纹身。纹身的末端,正好在手腕处,形成一个完整的吻痕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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