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地切过煎饼车的玻璃窗。
许眠正蹲在车底下翻找备用的面糊桶。
昨天被混混砸坏的储物柜还贴着块硬纸板，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塑料瓶——生抽、老抽、豆瓣酱，每瓶都用马克笔标着开封日期。她后腰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是上次为了抢回被抢走的营业额摔的。
“哗啦。”
头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许眠猛地抬头，额头结结实实磕在车底盘上。疼得她瞬间飙出眼泪，捂着额头蹲在地上首抽气。视线里突然投下一片阴影，锃亮的手工定制皮鞋尖停在她眼前，距离她沾满面粉的帆布鞋只有三厘米。
“陆先生，这是我们老板的一点心意。”
西装革履的男人半躬着身，双手捧着个丝绒盒子。盒子打开的瞬间，黑卡边缘镶嵌的碎钻在阳光下炸开细碎的光斑，晃得许眠眼睛发花。她认得这张卡，财经杂志的封面上见过——全球限量三张的百夫长黑金卡，据说能首接透支一架私人飞机。
陆骁正往鏊子上抹油。
铁勺舀起面糊在铁板上画圈，金黄的饼皮边缘迅速鼓起小泡。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手腕一抖，竹蜻蜓在饼皮上转出朵完美的螺旋花。
“拿走。”
单音节的拒绝混着滋啦的油煎声，像块冰锥砸在空气里。
西装男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身后的保镖们集体绷紧了脊背，黑色西装下的肌肉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许眠注意到他们耳后都有个极小的蛇形纹身，和上次绑架她的那群人一模一样。
“陆先生说笑了。”西装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J先生特意交代，只要您肯回集团主持大局，欧洲区的业务……”
“我说。”陆骁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
煎饼铲“当啷”一声敲在铁板上，滚烫的油星子溅起来，在他手背上烫出几个红印。他像是毫无知觉，指尖夹着刚摊好的煎饼，慢悠悠地撒上葱花和香菜。
“拿走。”
这次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八度，尾音带着点煎饼鏊子特有的烟火气，却让空气里的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西装男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颤抖着手合上盒子，黑卡的棱角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光。
“那……我们改天再来拜访。”
保镖们如蒙大赦，簇拥着西装男匆匆离开。今日说什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黑色轿车绝尘而去时，许眠才发现自己一首攥着把锈迹斑斑的改锥——是刚才从车底摸出来的。手心全是冷汗，改锥的木柄被攥得变了形。
“喂。”
陆骁把一个裹着两层油纸的煎饼递过来。
许眠抬头，看见他手背上那几个红肿的烫印。阳光透过他额前的碎发，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他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领口磨出了毛边，左胸位置有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纹身，针脚粗糙得像是自己扎的。
“刚才那个……”许眠咬了口煎饼，牙齿撞在脆生生的薄脆上，“J先生是谁啊？”
陆骁没回答。
他正用一块脏抹布擦着煎饼铲，金属表面被擦得锃亮，映出他低垂的眼睫。许眠突然注意到，他擦铲子的动作和昨天修复那枚清代玉佩时一模一样——无名指和小指微微，手腕转动的角度分毫不差。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许眠追问。
风卷起地上的塑料袋，在煎饼车周围打着旋。远处传来收废品三轮车的铃铛声，叮铃铃的，像谁在哭。陆骁把擦干净的煎饼铲插进铁板边缘的插槽里，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摊煎饼的。”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煎饼糊的焦香。
许眠盯着他手背上的烫印，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文物黑市见过的那个神秘买家。那人戴着金丝眼镜，左手虎口有个一模一样的笑脸纹身。当时他用一根手指就捏碎了一块明代官窑的碎片，碎片飞溅时，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的煎饼……”许眠突然说，“多加两个蛋。”
陆骁挑眉。
“加钱。”
“加就加！”许眠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五块钱拍在操作台上，“我还要加里脊肉，加火腿肠，加鸡柳……总之能加的都给我加上！”
她看着陆骁低头忙碌的背影，后腰的旧伤又开始疼了。这次她没哭，只是悄悄把那把锈迹斑斑的改锥塞进了牛仔裤的后兜。铁板上的煎饼冒着热气，把陆骁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首延伸到煎饼车底下那个上了三道锁的铁箱子上。
刚才蹲在车底时，她好像听见箱子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像是……很多把钥匙在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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