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领导拄着拐杖来的时候，苏清颜正在给最后一罐烫伤膏贴标签。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清颜堂”的木牌上，烫金的三个字被照得发亮。老领导身后跟着两个穿中山装的干部，手里捧着文件夹，一看就是来办正事的。
“小苏啊，”老领导笑眯眯地坐下，接过陆战霆递来的热茶，“听说你这烫伤膏治好了不少人？前阵子县医院的李院长还跟我念叨，说你这方子比进口药膏还管用。”
苏清颜擦了擦手上的药膏渍，有点不好意思：“就是瞎琢磨的方子，没想到真能帮上忙。”
“可不是瞎琢磨，”老领导从包里掏出份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民间医药专利申请指南》，我托人查了，你这药膏配方独特，用法也有讲究，完全够格申请专利。”
苏清颜愣住了，指尖划过“专利”两个字，心跳突然变快。她听说过专利，是保护发明人的凭证，可她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乡下姑娘，哪敢想这些。
“我……我能行吗？”她小声问，眼里的光忽明忽暗。
“怎么不行？”老领导敲了敲桌子，“你这方子救了人，就该受保护。再说了，申请下来专利，既能防止别人仿冒，还能正大光明地推广，让更多人用得上，这不正是你想的吗？”
陆战霆在她手心轻轻拍了拍：“我陪你一起办。”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忙得脚不沾地。老领导派来的干部帮他们整理材料，详细记录药膏的配方比例、制作工艺、临床效果，连苏清颜最初写在烟盒上的草稿都被找了出来，作为“原始凭证”。
苏清颜每天熬完药膏，就趴在桌上写说明书，陆战霆帮她查字典，把“摸起来凉凉的”改成“具有清凉镇痛作用”，把“抹三天就好”写成“三天内可见明显疗效”。那些生涩的术语让她头疼，可每次抬头看到陆战霆认真的侧脸，就觉得有了力气。
去县里交材料那天，苏清颜特意换上了新做的蓝布褂子，陆战霆把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在她辫梢系了根红绳。“别紧张，”他说，“就当是去给药膏办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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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专利证书寄到了清颜堂。
红本本的封面上印着烫金的国徽，打开来，里面是苏清颜的名字，还有她亲手画的药膏配方图。陆战霆把证书举起来，对着阳光看，金色的光晕透过纸页，落在苏清颜脸上，暖得像春天。
“青溪县第一个民间医生专利，”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骄傲，“是我们的。”
那天晚上，清颜堂关得很晚。苏清颜把专利证书锁在木盒里，放在最显眼的架子上，和陆战霆的军功章并排。陆战霆在院里放了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里，村民们举着灯笼涌过来，手里捧着自家种的菜、织的布，像庆祝过年。
“清颜丫头，好样的！”
“这下再也不怕别人偷方子了！”
“以后咱们青溪县也有自己的名牌药膏了！”
苏清颜站在陆战霆身边，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想起第一次熬药膏时，他帮她生火的样子；想起她把烫伤的手埋在他掌心，他说“会好的”；想起那些在月光下捣药的夜晚，药香混着他身上的皂角味，成了最安稳的梦。
她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在他耳边说：“其实我不在乎什么专利，我只在乎……”
“我知道，”他打断她，反手握住她的手，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我也是。”
红本本在屋里的灯光下泛着光，像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宝石，藏着两个普通人的坚持，也藏着比专利更珍贵的——是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一起熬的药，一起把日子过成诗的，那份心意。
后来，清颜堂的烫伤膏真的成了名牌，甚至卖到了外县。可苏清颜还是每天亲手熬制，陆战霆还是在旁边帮她劈柴、看火，就像最初那样。
有人问他们怎么不扩大生产，苏清颜总是笑着说：“好东西得慢慢熬，急不得。”
就像她和他的日子，慢慢熬，才最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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