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里的血水换了第三遍，苏晚星的指尖还在发抖。柳长风昏迷中呓语不断，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掌心的薄茧磨得她皮肤发红。
母狐蹲在窗台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过药罐，突然“嗷呜”低叫——窗外飘进半片染血的信笺，边缘绣着熟悉的莲花纹。
她抖着手展开信笺，潦草字迹刺痛双眼：“柳长风己暴露，速除之。”落款处的凤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记忆里太后密室的印章分毫不差。药罐突然炸开，滚烫的药汁溅在脚踝，苏晚星却感觉不到疼。三天前在玄霜兰谷摸到的莲花烙印，此刻仿佛还灼烧着她的指尖。
“所以那些药香、糖块，都是假的？”她轻声问，眼泪砸在柳长风苍白的脸上。男人睫毛颤动，呓语中吐出破碎的音节：“...别去皇宫...危险...”母狐突然跳上桌子，用爪子按住她要抽离的手，琥珀色眼睛映着烛火，像极了她第一次在雪地里救下它时的眼神。
子时的梆子声惊飞檐下寒鸦。苏晚星将最后一块止血纱布缠在柳长风胸口，铜钱突然发烫。系统界面猩红闪烁：【检测到玉穗共鸣！皇宫方向能量波动异常】她摸出怀中三块玉穗，金属相触发出清鸣，在空中投射出皇宫地宫的地图——标记处正是太后的长生殿。
“照顾好他。”她对着母狐耳语，把半块玉佩塞进柳长风掌心。踏出药铺时，雪粒子砸在脸上生疼，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村口老槐树挂着的冰棱突然断裂，她抬头，看见李府方向腾起幽蓝火焰，火光中隐约有个戴狐狸面具的身影。
皇宫角楼的铜铃无风自动，苏晚星贴着宫墙挪动。玄霜兰灯笼里的火苗诡异地偏向北方，指引她穿过九曲回廊。转过最后一道拱门时，血腥味扑面而来——十六名侍卫倒在血泊中，胸口都插着刻有麦穗纹的短刀。
“你果然来了。”狐狸面具女子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把玩着父亲的虎符。她掀开黑袍，露出与苏晚星七分相似的面容，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意颤动，“我是你的姑姑，狐族最后的守护者。”
紫火在苏晚星指尖跃动，却在触及对方的瞬间熄灭。姑姑摘下狐狸面具，额间浮现出与她相同的狐族印记：“傻丫头，太后用蚀骨寒控制柳长风，他每次咳血都是在压制毒素。那封密信，不过是引你入局的饵。”
记忆如潮水翻涌。苏晚星想起柳长风药箱底层藏着的解毒丹，想起他总在深夜独自对着月光发呆，想起昏迷时他紧攥她手腕的力道——那不是禁锢，而是拼命想要传递的警告。她踉跄后退，撞翻一旁的鎏金香炉，香灰中露出半截烧焦的布条，上面用朱砂写着：“保护晚星...用我的命...”
长生殿的大门轰然洞开，太后披着冰晶斗篷缓步走出。她的脸己彻底异化，皮肤下涌动着黑色脉络，手中捧着的玉瓶里，泡着的赫然是柳长风的半块玉佩。“真是感人的戏码。”太后冷笑，玉瓶中的液体开始沸腾，“但你们以为，靠几块玉穗就能逆转乾坤？”
苏晚星的九条狐尾同时显现，紫火化作锁链缠住太后。可当火焰触及冰晶斗篷的瞬间，她突然听见柳长风的惨叫——玉瓶中的玉佩开始灼烧，在千里之外的柳记药铺，男人的伤口正渗出黑血。
“住手！”她撤回狐火，膝盖重重砸在汉白玉阶上。姑姑突然甩出长鞭击碎玉瓶，却被太后袖中射出的冰刃贯穿胸口。鲜血溅在苏晚星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父亲倒下的那一刻。
“带着玉穗...去祭坛...”姑姑的手指向长生殿深处，那里的墙壁突然裂开，露出十二根冰柱，每根都封印着半截玉穗。太后疯狂大笑，整个宫殿开始坍塌，蚀骨寒毒气如潮水蔓延。苏晚星咬碎舌尖，狐血混着紫火喷向冰柱，却在即将触及玉穗时，被一道熟悉的身影拦住。
柳长风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眼中蒙着一层幽蓝冰霜。他举起药锄，每一道攻击都精准避开她的要害，却将退路尽数封死。苏晚星看着他染血的绷带下若隐若现的莲花烙印，眼泪混着狐血滴落在地：“柳叔，我知道你在里面！”
话音未落，太后的冰刃己刺穿柳长风后背。男人踉跄着向前，用身体为她挡住致命一击，药锄上的玄霜兰粉末撒在冰柱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十二根冰柱同时碎裂，十二块玉穗在空中融合，化作璀璨的光轮。
“晚星...闭眼...”柳长风的声音气若游丝。他掏出怀中皱巴巴的油纸包，里面是块己经融化的桂花糖——那是她儿时最爱吃的零嘴。苏晚星闭上眼睛的刹那，听见铜钱发出清越的鸣响，系统提示如雷贯耳：【激活终极技能“万象归墟”！代价：宿主所有记忆】
光芒吞噬一切的瞬间，苏晚星感觉无数记忆碎片从脑海剥离。她看见儿时柳长风背着她去看郎中，看见他在药铺后院偷偷为她种玄霜兰，看见他在玄冥界拼了命挡在她身前。最后一幕，是他颤抖着将半块玉佩塞进她掌心，说：“活下去，别回头。”
当光芒消散，长生殿己成废墟。苏晚星握着完整的玉穗站在中央，却想不起自己为何在此。母狐带着幼崽冲进殿中，焦急地蹭着她的裤腿。她弯腰抱起其中一只，摸到小家伙脖子上挂着的麦穗护腕，莫名觉得眼眶发酸。
“姑娘，你没事吧？”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转头，看见个身着青衫的男子一瘸一拐走来，药箱上的玄霜兰标志有些褪色。男人递来块帕子，上面绣着半朵莲花：“先擦擦血吧。”
苏晚星接过帕子，突然落下泪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哭，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唯有掌心的玉穗还带着温度。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梆子声在寂静的皇宫回荡，惊起一群玄霜兰蝶。她望着漫天飞舞的蝴蝶，突然想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有些相遇，是命运的糖，也是命运的伤。”
而在废墟深处，柳长风的药锄静静躺着，锄柄上刻着细小的字：“晚星平安”。月光照亮这些字时，一滴水珠悄然落下，不知是泪，还是融化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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