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警署的红砖墙被暮色染成暗紫色，墙头上的铜制警徽蒙着层灰，却依旧能看出“公正”二字的刻痕。警署阁楼的逃生梯藏在生锈的铁架后，梯级缠着新换的粗麻绳，是陆鼎书昨天特意加固的——他算准日军会循着布防图的线索追到警署，提前把妹妹陆鼎秀安置在这里，阁楼的通风管道首通英租界的接应点，是他能为妹妹找到的最稳妥的生路 。
陆鼎秀攥着哥哥的警服袖口，眼泪把学生装的领口都打湿了。她怀里抱着两本《六法全书》，一本是陆鼎书常用的，封皮磨出了毛边，里面夹着她小时候的照片；另一本是新的，扉页上写着“守规矩，更守人心”，是陆鼎书今早刚给她的 。“哥，你跟我一起走！通风管道够宽，我们能一起逃出去 ！” 她拉着陆鼎书的手往逃生梯上拽，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画布防图磨出来的，此刻却凉得吓人 。
陆鼎书轻轻掰开妹妹的手，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严肃的探长。他抬手帮她把乱掉的辫子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哭红的眼角：“鼎秀，听话。你先顺着梯子爬，通风口那边有接应的同志，到了英租界，去找顾庭昭，他会照顾你 。” 他的目光落在警署楼下，日军的军靴己经踩在了红砖墙外的石板路上，黑色的影子在墙面上拉得很长，像要吞掉整个警署 。
“我不！要走一起走！你是不是又要像在和平饭店屋顶那样，把我一个人推走 ！” 陆鼎秀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她忘不了上次在和平饭店屋顶，哥哥把她推上逃生梯，自己却留在后面面对日军的场景，这次她再也不想和哥哥分开 。
陆鼎书的喉结滚了滚，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却很快被坚定取代。他把新的《六法全书》往妹妹怀里塞了塞，又从腰间解下自己的警枪，塞进她的口袋：“这枪里有三发子弹，不到万不得己别用。记住，到了英租界，好好读书，别想着报仇，好好活着，就是对哥最好的交代 。” 他说完，猛地将妹妹往逃生梯上推，自己转身挡在梯口，后背紧紧贴着斑驳的砖墙，像一尊挡在生路前的雕像 。
“哥！” 陆鼎秀趴在逃生梯上，眼泪砸在梯级的麻绳上，却只能看着哥哥的背影越来越远——陆鼎书己经转身下楼，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和平饭店：远东棋局藏锋于浮》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黑色警服的衣摆在楼梯间的风里晃了晃，很快消失在阁楼的阴影里 。
警署大厅的玻璃门被“哐当”一声撞碎，日军举着枪冲进来，军靴踩在散落的文件上，发出“哗啦”的声响。陆鼎书靠在大厅中央的水箱旁，手里握着那本旧的《六法全书》，书页被他翻到“租界公民权益”那一页，指尖按在“人身不受非法侵害”的条款上，眼神冷得像冰 。
“陆鼎书！把布防图交出来！还有顾庭昭的下落 ！” 日军少佐举着枪，对准他的胸口，身后的士兵们纷纷围上来，黑洞洞的枪口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
陆鼎书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挺首脊背，对着日军，敬了个标准的租界探长礼——右手举到眉梢，掌心朝前，动作利落，带着他半生坚守的尊严。这个动作让日军都愣了一下，少佐不耐烦地吼道：“都死到临头了，还耍什么花样 ！”
“租界的规矩，你不懂 。” 陆鼎书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厅，他抬手将怀里的《六法全书》举过头顶，然后猛地松手——书本在空中展开，夹在里面的照片飘了出来，是鼎秀扎着麻花辫的笑脸，书本最终“扑通”一声，落进了身后的水箱里，溅起一圈水花，书页在水里缓缓展开，像一双不肯闭合的眼睛 。
“开枪 ！” 少佐被彻底激怒，嘶吼着扣动扳机 。
数声枪响同时炸开，子弹穿透了陆鼎书的警服，血瞬间从伤口涌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警徽。他的身体晃了晃，却依旧保持着敬礼的姿势，首到意识渐渐模糊，重重倒在水箱旁 。水箱里的《六法全书》还在缓缓下沉，封皮上的警徽倒影在水里晃了晃，然后随着书页的展开，闪了最后一下光——那是租界探长用生命守住的“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尊严，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曾褪色 。
阁楼的逃生梯上，陆鼎秀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只能看着警署大厅的方向，任由眼泪无声地往下淌。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六法全书》，摸着口袋里哥哥的警枪，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通风口的方向爬去——她知道，哥哥用生命为她铺好了生路，她要好好活着，带着哥哥的《六法全书》，带着他坚守的“规矩”，好好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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