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坠入了噩梦。
不是以往那种被恶评追逐,或者是在签售会上被人潮淹没的熟悉梦魇。这次的梦境,带着沈夜阑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黏稠而具体。
梦里,她被困在那面巨大的、按字母顺序排列的书架迷宫里。
书脊上印着的,全是她写过的小说名字,角色的对话变成扭曲的回音,从西面八方涌来。“蔷薇姐”温柔的声音和沈夜阑低沉的宣告交织重叠,像无数根丝线,缠绕着她的西肢,将她往迷宫深处拖拽。她拼命奔跑,却找不到出口,只有无尽的、印着自己名字的书架,和身后那稳定、迫近的脚步声。
最后,她跑到了一扇巨大的、镶嵌在书架上的门前。门是虚掩的,透出后面令人不安的黑暗。她用力推开门——
没有出路。只有沈夜阑,坐在门后那片虚无的黑暗里,怀里抱着那个白色的枕头,浅色的眼睛抬起来,无声地望着她。然后,他伸出手,不是来抓她,而是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把古老的、锈迹斑斑的钥匙。
“锁好门,”他用“蔷薇姐”的温柔语调说,“外面危险。”
她尖叫着向后跌去,坠入更深的黑暗……
“啊!”
白昼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像是要撞碎胸骨,急促的喘息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冷汗浸湿了额发和睡衣的后背,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眼前不是梦中的书架迷宫,而是客卧熟悉的、被窗外城市霓虹勾勒出模糊轮廓的昏暗景象。
恐惧的余波还在血管里窜动。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双臂紧紧抱住膝盖,将脸埋进去,试图平复那过于剧烈的心跳。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的、不属于她自己的呼吸声,钻入了她的耳膜。
非常近。
就在床边。
白昼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只有耳朵在极度惊恐中变得异常敏锐。那呼吸声很轻,很缓,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稳,但确实存在。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那一点微弱得可怜的光线,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蹲坐在地上的黑影轮廓。
是沈夜阑。
他不是坐在门边的地板上,而是就坐在她的床边,近得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微弱热量。他背靠着她的床沿,头微微后仰,靠在床垫的边缘,眼睛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是睡着了?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的丝质睡衣,领口比白天看到时更松垮了一些,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和小片胸膛的肌肤。那个白色的枕头,被他随意地放在身边的地板上,仿佛只是他守夜时一个顺带的物件,而非白天的“护身符”。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门明明是反锁的……
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这个认知比噩梦本身更让她恐惧。她所以为的安全界限,她锁上的房门,在他面前形同虚设。他可以如此轻易地、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侵入她最后一点私人领地。
愤怒和恐惧像两股交织的火焰,瞬间烧毁了她残存的理智。她想尖叫,想抓起枕头砸向他,想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就在她因为极致的惊惧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时,睡梦中的沈夜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双闭着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
没有刚醒时的迷茫,那双浅灰色的瞳孔在昏暗中,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几乎是瞬间就精准地聚焦在了她脸上,清晰地倒映出她惊恐万状、冷汗涔涔的狼狈模样。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白昼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声。
沈夜阑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被“抓包”的尴尬或惊慌,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专注。他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被冷汗黏在额角的发丝,以及那双因为恐惧而睁得大大的、映着微弱光点的眼睛。
然后,他动了。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靠近。他只是非常非常缓慢地,抬起了他的右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带着一种属于男性的、修长而有力的线条。它平稳地、以一种不容拒绝又奇异地不带侵略性的速度,向着她紧紧攥着被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移去。
白昼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想缩回手,想躲开,但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缚住了,指尖心跳:与偏执蔷薇的昼颜夜钓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指尖心跳:与偏执蔷薇的昼颜夜钓最新章节随便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近,带着一丝雪松的冷冽气息,覆盖上了她冰凉、微颤的手背。
他的掌心,是温热的。
甚至可以说是滚烫。
与他一贯给人的冰冷印象截然不同,那温度透过她手背的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带着一种干燥的、真实的触感,像一块骤然降临的暖玉,熨帖在她被噩梦和恐惧冰封的肌肤上。
白昼浑身剧烈地一颤,如同触电。
这不是威胁,不是禁锢。这个触碰,轻柔得近乎……安抚。
他宽大的手掌完全包裹住了她微颤的手,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指尖甚至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在她手背上了一下,像是一种笨拙的、试图抚平她颤抖的本能。
白昼僵住了。
所有的愤怒、质问和恐惧,在这一刻,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异常温度的触碰生生打断、搅得粉碎。
她应该立刻甩开的。这是侵犯,是越界,是他在利用她的脆弱得寸进尺。
可是……
那掌心的温度是如此真实,如此温暖,与她梦中那片冰冷的黑暗,与她此刻内心的惊悸冰凉,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在她刚刚被噩梦惊醒,最脆弱、最无助的这一刻,这突如其来的、沉默的温暖,像是一根意外的救命稻草,让她在冰冷的恐惧之海中,触碰到了一点点的……实在。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握住她手的时候,他自己的指尖,似乎也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细微的颤抖。是因为被她发现而紧张?还是因为别的?
沈夜阑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她,浅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太多白昼无法解读的情绪——有关切,有担忧,有一种近乎疼痛的专注,甚至……还有一丝与她如出一辙的、被困在某种情绪里的茫然。
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用他掌心的温度,沉默地、固执地,熨帖着她手背的冰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窗外的霓虹光影在他脸上缓慢地移动,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和微微滚动的喉结。空气中,只剩下两人交错的、逐渐清晰的呼吸声。
白昼感觉到自己狂跳的心脏,在那稳定而温暖的包裹下,竟一点点、一点点地,缓慢地落回了实处。冰冷的指尖,似乎也找回了一丝知觉。
她还是没有动,也没有抽回手。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安静笼罩着他们。敌意和防备,在这无声的触碰中,出现了细微的、危险的裂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长达一个世纪。沈夜阑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恋恋不舍的意味,松开了手。
掌心的温度骤然离去,手背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白昼竟感到一丝……莫名的空落。
他收回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头一紧。接着,他俯身捡起地上的枕头,沉默地站起身。
他没有再看她,也没有任何解释,就像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转身,脚步极轻地离开了房间,甚至细心地将房门为她重新带拢。
“咔哒。”
一声轻响,房间里再次只剩下白昼一个人。
她怔怔地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和干燥的触感,像一个小小的、无形的烙印。
噩梦的恐惧己经消散了,被一种更庞大、更混乱的情绪所取代。
他为什么守在这里?只是为了在她做噩梦时……握住她的手?
这个念头本身,就比任何噩梦都更让她感到不安。
她缓缓躺下,拉高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被触碰过的手背,被她下意识地压在了胸口,那里,心脏正以一种混乱的、失去章法的节奏,沉沉地跳动着。
窗外,夜色依旧浓稠。
但这一次,白昼知道,有些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那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壁垒,出现了一道缝隙。而透过这道缝隙窥见的,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还有一种她无法定义、却更令人心悸的……未知。
她闭上眼,手背上那残留的触感挥之不去。
这第一次触碰,究竟是一个安抚,还是一个更深的、她尚未察觉的陷阱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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