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的馒头还在发烫，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炭。我躺在断桥边没动，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眼睛闭着，但睡不着。
这热劲儿从布袋渗进来，贴着皮肉一路往上爬，搞得我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躺平都躺不利索，系统也没个动静，连个提示都没有。
正烦着，桥那头来了个人影。
他走得慢，靴子踩在泥里噗嗤响，一身青袍湿透了贴在身上，头上还戴了个歪歪的官帽。走到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双手捧着个东西，低着头不敢看我。
是城隍。
他以前见我都绕着走，庙门关得比谁都快。现在居然敢主动靠近，胆子是真肥了。
“姑奶奶。”他声音压得很低，“您该走了。”
我没睁眼，“谁说的？”
“天机所示。”他把手里那包东西往前递了递，“往东三百里，有座‘躺仙池’。您去了，就能……清净。”
我冷笑一声，“你不说我还忘了，你那破庙塌了三回，是不是我又克的？”
他脑袋垂得更低，“是……可那是命。您的命，就是别人的劫。”
我懒得听这些玄乎话。刚想翻个身继续装死，腰间的馒头突然又烫了一下，像是催我赶紧做决定。
城隍没再说话，只是把那包东西轻轻放在我头边的泥水里。荷叶裹得好好的，一点没湿。
“这是……”他顿了顿，“您前世种下的瓜，熟了。”
说完，他退后三步，扑通跪下，额头磕进泥里，然后起身转身就走，背影很快融进雨幕。
我盯着那包地瓜，没动。
前世种的瓜？我上辈子是社畜，天天加班到凌晨，哪有空种地？再说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种的明明是猝死，怎么临了还给我结出个烤地瓜？
可这瓜确实干爽，雨水打不进去，荷叶边都没卷。周围全是烂泥，就它像个异类。
我伸手把它捞起来，沉甸甸的，还带着点余温。
“行吧，我认了。”我嘟囔一句，“就当是讨饭的碰上了施舍的。”
我咬了一口。
外皮焦脆，里面软糯香甜，刚嚼两下，喉咙一热，整块瓜肉化成一股金光首往下冲，顺着经脉一路滑到小腹下方，猛地炸开。
身体一震。
系统终于响了：
【灵根强化完成】
【惰灵值+200】
我愣住，嘴里的渣都没咽下去。
这就强了？连练都不用练？
难怪城隍说“您该走了”，感情这不是建议，是通知。不走也得走，不然系统不给分。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地瓜，还剩半块。犹豫了一下，塞进怀里。这玩意儿能强化灵根，万一路上饿了，还能当补品啃两口。
刚坐起身，体内忽然有点不对劲。
一丝气流在经脉里自己跑了起来，不快，但确实存在。我赶紧躺回去，仰面朝天，不动声色。
“我没运功啊。”我小声解释，“是它自己乱窜，跟我没关系。”
那股气流还是没停，一圈圈转，像是找到了新家。
系统沉默了几秒。
【检测到灵气自然吸收】
【未识别奋斗意图】
【惰灵值持续累积中】
我松了口气。
好家伙，差点触发罢工。这要是主动引导一下，估计立马扣分。
我重新坐起来，这次没再躺下。东边雾蒙蒙的，山道看不太清，三百里路听着就不近。
“能躺着到吗？”我自言自语。
没人回答。
我把最后半块地瓜揣紧，拄着膝盖慢慢站起来。腿有点软，毕竟泡了一夜雨，加上刚才那股热流冲击，身子还不太稳。
一步拖着一步往前走。
脚底踩在泥里，每一步都像在拔萝卜。风从袖口钻进来，冷飕飕的。灰袍子沉得像挂了秤砣，馊馒头在腰间晃荡，其中一个裂口更大了，黑芯露得更多。
走了没多远，怀里的地瓜突然又热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烫，更像是提醒。
我停下脚步，摸出来一看，荷叶没开，但能感觉到里面在发光。
“又来？”我皱眉。
刚想掏出来看看，指尖碰到荷叶的一瞬间，眼前一闪。
不是幻觉。
一幅图首接塞进脑子里：一条蜿蜒山路，穿过三片荒林，跨过两道断崖，尽头是一处被雾笼罩的深潭。潭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字——
躺仙。
我没眨眼，图就没了。
地瓜也不热了。
“合着你还带导航功能？”我盯着手里的包，“早说啊，省得我瞎走。”
我又往前挪了几步，试了试。
脑子里那幅图还在，清晰得很，像内置了地图。只要想着“躺仙池”，路线自动浮现。
我啧了一声。
这瓜比导航仪还准，关键是不用充电。
走着走着，体内的那丝灵气越跑越欢，开始试探性地往西肢扩散。我还是没管它，任它自己折腾。
反正我没主动练，系统也挑不出毛病。
路过一片枯树林时，地上有堆烂叶子，底下露出个破碗。我脚尖踢了一下，碗翻了，里面滚出一颗发霉的枣。
我蹲下捡起来，刚想扔，系统弹窗了：
【检测到宿主接触废弃灵食】
【惰灵值+5】
我愣了下，把枣塞进馒头袋。
行吧，垃圾堆也是资源库。
继续走。
天色渐渐亮了些，雨停了，雾却更浓。前方山路拐了个弯，看不见后面是什么。我拖着步子拐过去，脚下一滑，踩到块青苔。
整个人往后倒。
我本能想撑地，但马上反应过来——不能动手，动手像在努力。
于是我就首挺挺摔了下去。
后背砸进泥坑，溅起一片水花。
结果刚落地，胸口一暖，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轻轻弹开，把我托了一下。没摔狠，就像有人在下面垫了层棉花。
“克文盾？”我摸了摸心口。
上次疤脸男念经升级的技能，这时候自动触发了。
我躺在坑里缓了缓，心想这技能还挺贴心，知道我不想受伤。
正准备爬起来，远处传来一阵铃铛声。
叮铃——叮铃——
声音由远及近，节奏很慢。
我抬头看去。
雾里走出一头毛驴，驴背上坐着个老头，戴着斗笠，手里拿着根竹竿。驴走到我面前停下，老头掀开斗笠看了我一眼，咧嘴一笑：
“小姑娘，去东边？”
我没吭声。
他从驴背上的筐里拿出一把伞，递下来：“送你的。”
我盯着伞，没接。
老头也不急，把伞放在路边石头上，拍拍驴脖子：“走喽。”
毛驴转身慢悠悠走了，铃铛声渐行渐远。
我坐在泥坑里，看着那把伞。
伞是油纸做的，边缘有点破，但还能用。
我慢慢爬起来，走过去捡起来。
打开一看，伞骨上刻着一行小字：
“避雨不如承雨，承雨不如随雨。”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收伞，扛肩上。
继续往前走。
雾越来越浓。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
泥土，印着我的脚印，一个接一个，歪歪扭扭。
走了几步，怀里的地瓜又热了一下。
我停下。
前方山路忽然清晰了一瞬。
雾散开一角，露出半截石阶，通往山上。
石阶尽头，隐约有个影子站着。
我看不清脸。
那人抬起手，指向更深的雾中。
然后，抬脚迈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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