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了，石阶也断了。我踩着湿泥往上走，脚底打滑也没伸手扶墙，摔就摔呗，反正有那层看不见的东西兜着。
怀里的地瓜不热了，图也没了。前面的路看不清，但我知道方向没错——有人在吵架。
声音是从山谷里传出来的，夹着金属磕碰的响，还有裴钱那熟悉的喊声：“媳妇！你再不来我真的要被打死了！”
我没加快脚步，一步一步往前挪。等我走到据点边上，正好看到他被三个人围在中间，脸上有道血痕，衣服破了一角，嘴里还在笑。
“你们打归打，别把我男人打出内伤。”我说。
没人理我。
我抬头看了眼塌了一半的屋顶，翻身上去，躺平，闭眼。
风有点冷，灰袍贴在身上像块湿抹布。腰间的馒头晃了晃，其中一个裂得更开了，霉斑往外翻。
系统弹窗跳出来：
【检测到宿主不作为】
【惰灵值-100】
我眼皮都没动，“我又没跑没跳，躺还不行？这也能扣分？”
“行不行我说了算。”一个粗嗓门响起，“这小子拿了霉运珠的核，好处全吞，现在还想当盟主？”
我睁了条缝，看见说话的是个光头汉子，手里拎着把锈刀，刀尖指着裴钱胸口。
另一个瘦子接话：“他靠克妻转运，咱们跟着拼命，结果分不到半颗灵石？”
第三人蹲在地上画圈圈，不知道在算什么账。
裴钱咧嘴：“我不是给你们每人发了两颗烂灵米吗？还包顿饭。”
“滚！”光头一刀劈下。
裴钱往后跳，脚底一滑，整个人栽进泥坑，溅起一片污水。
我翻了个身，从屋顶滚下去，首挺挺落在他们中间，面朝天，继续闭眼。
全场安静了两秒。
光头举着刀，愣在原地。瘦子想绕开我，刚抬脚就被自己绊倒，膝盖磕在地上。第三人爬起来要跑，撞上柱子，脑袋一歪，晕过去了。
光头手一抖，刀尖往上挑，划破瘦子脸颊。血立马流下来。
“你干啥！”瘦子捂着脸吼。
“不是我！是它自己动的！”光头慌了，扔了刀往后退。
我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往哪儿一躺，气运就歪。谁靠近谁倒霉，这不是我的错，是系统的设定。
裴钱从泥坑里探出头，看着我，小声说：“你终于来了。”
“我没来。”我躺着说，“我只是路过。”
“那你能不能……”他刚开口，我就瞪他一眼。
“别让我变成主动帮忙的人，我不想被系统封号。”
他立刻闭嘴，缩回泥里装鹌鹑。
光头和瘦子互相扶着站起来，满脸惊恐。
“她不能碰。”光头哆嗦着说，“谁动手谁遭殃。”
“她是灾源。”瘦子点头，“碰一下就得倒大霉。”
他们后退几步，和其他人挤在一起。原本支持裴钱的几个也跪下了，额头贴地。
“姑奶奶饶命！”
“我们再也不争了！”
“请您留在这儿镇场子！”
我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向泥坑里的裴钱，伸出手：“起来，脏。”
他嘿嘿一笑，抓住我的手爬出来，站稳了还甩了甩裤腿上的泥。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他说。
“我没管你。”我收回手，“我是懒得绕路。”
话音刚落，系统又蹦出来：
【惰灵值+300】
【触发隐藏成就：“众望所归之瘪”】
【奖励技能解锁：反向光环·静默生效】
我还没看清说明，就感觉周围空气变了。那些跪着的人抖得更厉害了，连呼吸都放轻了，像是怕吵到我。
裴钱凑过来问：“这技能是干啥的？”
“不知道。”我说，“反正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挠头，“那你以后走到哪儿，别人是不是都得跪着说话？”
“可能吧。”我系紧腰间的馒头袋，“不过我不负责解释。”
这时候，光头突然往前爬了两步，举起一块黑石头：“这是……这是从霉运珠里抠出来的残核，我们本来想抢，但现在不敢要了。”
他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我看了眼，没接。
“你要就拿着，不要就扔了。”我说，“反正它沾过你的手，你现在运气己经坏了。”
光头脸色刷白，手一松，石头掉地上，滚进草堆不见了。
瘦子赶紧说：“我们愿意听您调遣！以后您指哪，我们打哪！”
“我不指挥。”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你们爱打谁打谁，别吵我睡觉就行。”
“可……可您要是走了，联盟又要乱。”另一个小个子颤声说。
“那就乱。”我说，“关我什么事。”
我转身要走，裴钱赶紧跟上。
“等等！”光头喊住我，“外面都在传，说东边有个地脉仙府要开第二关，很多宗门都去了，咱们……要不要也去掺一脚？”
我没停步，“你想去就去。”
“可没有您压阵，我们刚出门就得被人灭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别出门。”
说完我就继续往前走。
裴钱小跑两步追上来，低声说：“其实……他们也不是全怕你，有些人是真心想跟着。”
“真心？”我冷笑，“上次疤脸男还想把我卖了换灵米。”
“那是以前。”他说，“现在不一样了。你躺着都能让人倒霉，这种本事……太吓人了。”
“吓人归吓人。”我说，“我不打算拿它当职业。”
我们走出据点，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那群人整整齐齐跟在十步外，谁也不敢靠前。
“你们干嘛？”我问。
“护送。”光头低头，“顺便……避灾。”
“随便你们。”我说，“但别指望我救你们。”
话刚说完，走在最后的小个子突然脚下一软，摔倒了。他旁边那人想去扶，结果自己也绊了一下，两人滚作一团。
其他人立刻散开，远远绕过去，没人敢上前。
我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裴钱憋着笑，“你这光环，比毒药还猛。”
“我不是毒药。”我说，“我是垃圾桶。”
“啊？”
“走到哪儿，霉运就往哪儿倒。”我摸了摸腰间的馊馒头，“他们跟着我，迟早把自己作死。”
“可他们愿意。”他说。
我停下脚步，看着前方雾蒙蒙的山路。
“愿不愿意，都是他们的事。”我说，“我只负责躺着。”
裴钱点点头，没再说话。
队伍就这么慢慢往前移。我在前，他在侧，后面是一群战战兢兢的“追随者”。
走到山口时，我忽然觉得胸口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拉了一下。
低头一看，灰袍第三颗扣子崩开了，线头耷拉着。
我抬手按了按心口。
那层看不见的屏障还在，但比之前薄了些。
“克文盾”好像消耗了一部分。
我没说，只是把扣子重新系好。
裴钱注意到我的动作，“怎么了？”
“没事。”我说，“就是觉得……这次的霉运，好像比以前重一点。”
他刚要开口，前面传来一声闷响。
一个队员踩空了，从坡上滚下去，砸中下面三个，五个人叠成一堆，呻吟声此起彼伏。
其他人站在边上，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救。
我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裴钱快走两步跟上，小声说：“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他们立个规矩？比如‘离姜狗剩三步以内必须签生死状’？”
“别。”我说，“太麻烦。”
“那总得有个名头吧？不然别人问起我们是谁，总不能说‘我们是跟着那个躺着走路的女的混的’？”
我想了想，“就说我们是——灾星联盟。”
“好名字。”他笑了，“一听就不吉利。”
我抬头看了看天。
云压得很低，像一块旧棉絮盖在山顶。
脚下的路还在延伸，歪歪扭扭，不知通向哪里。
我迈出一步。
扣子又崩了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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