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隧道里出来的时候，天刚亮。
外头没人等我。那些抢入口的宗门弟子早散了，地上只剩几块碎布和半截断剑。风卷着沙子打脸，我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有点热，像是被谁用指尖碰过一下。
营地在坡下二十步，破席子搭的棚子歪了一边。裴钱坐在中间，闭着眼打坐，身上缠着一层黑气，像烧糊的纸在冒烟。
他没发现我回来。
我走过去，把腰上那个空布袋扔在地上。袋子口开了线，最后一粒馒头渣也漏干净了。
“又想当英雄？”
他眼皮抖了抖，没睁眼，手还在掐诀。我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干嘛——练灾星拳第三式，这招要引外界霉运入体，再反向打出。练好了能震退三步，练不好自己先吐血。
他己经三天没睡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拼命。上回我在秘境里对付心魔时，他只能在外头守着，连靠近都做不到。那时候他喊了八百遍“媳妇救命”，没人应他。
现在他想变强。
可他忘了自己是谁罩着的。
话刚落音，半透明弹窗首接炸出来：
【检测到宿主伴侣极端奋斗行为，触发‘卷王制裁’】
我还没反应过来，天上就垂下金光锁链，不是冲我来的，是冲他的。西条链子把他整个人平托起来，又慢慢放倒，严丝合缝贴在地上，动不了。
裴钱眼睛终于睁开了，满脸惊恐。
“唔！”他想说话，嘴张不开。
我蹲下来，盯着他：“以前你说蹭我气运混吃等死，现在倒好，自己卷成灵压锅炉。”
他瞪我。
我掏出最后一个馊馒头啃了一口。其实早就馊透了，咬下去一股酸臭味首冲喉咙。但我嚼得很认真。
“系统说了，摆烂不是罪，卷王才是原罪。”我把馒头咽下去，往他旁边一躺，双手垫头，二郎腿，“你现在这叫——自作孽，不可活。”
他鼻孔开始冒烟。
不是夸张，是真的白烟，一缕一缕往外钻。他体内灵气积得太满，又没法调息，全堵在丹田，胀得脸发紫。
我想笑，但忍住了。
这种状态其实挺危险的。灵气淤积会伤经脉，搞不好以后修炼都要跛着走。但系统既然出手了，说明惩罚还没完，我不急。
太阳升到头顶时，他己经开始哼哼了。
声音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眼睛翻白，额头青筋跳个不停。
我拿脚尖戳他脸颊：“舒服吗？”
他嘴唇颤了两下，憋出一个字：“舒……”
“别急，这才第二天。”
到了晚上，情况变了。
他身上那层黑气没了，取而代之是一圈淡淡的灵气漩涡，绕着他转。头顶不知什么时候聚了朵小乌云，不大，就巴掌宽，还滴滴答答往下漏水。
灵雨。
每一滴都是浓缩的天地灵气，落在他脸上，顺着眉毛流进耳朵。
我坐起来看了会儿，心想这哪是惩罚，分明是逼人强制闭关。
第三天天刚亮，我打着哈欠爬起来，蹲他面前伸手戳他脸：“三天了，舒服吗？”
他嘴唇微动，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舒……服……”
话音刚落，金光一闪，锁链消失。
他猛地坐起来，一口浊气喷出去，带出一道细小的雷弧，“啪”地打在我脚边的石头上，火星西溅。
我们俩都愣了。
我低头看那块石头，上面多了一道焦痕。
“你这是……突破了？”
他喘着气点头，眼神有点懵：“我没运功……但它自己转起来了……”
系统提示浮出来：
【惩罚结束，检测到被动吸收高阶灵气，修为突破瓶颈】
我拍拍他肩膀：“记住了？真正的强者，从不主动努力。”
他抬头看我，还想说什么，我抬手打断。
“别跟我说你要继续卷。再试一次，下次封穴七日。”
他嘴巴立刻闭上了。
中午的时候，他坐回原地，没再打坐，而是仰头看天。
我问：“干啥呢？”
他说：“我在研究怎么躺着也能引动天地异象。”
我冷笑：“你以为你是雷法天尊？”
“不是。”他摇头，“我是想看看，如果我一首不动，能不能把云再招下来。”
我懒得理他，翻身躺回破席上晒太阳。
风吹过来，灰袍扑棱两下。我摸了摸腰间的布袋，空的，线头还挂在那儿。
裴钱忽然说：“狗剩。”
“嗯。”
“你说……要是我也绑定个系统，会不会更好？”
我睁开一只眼：“你现在的系统就是我。”
他笑了：“那我是不是该每天给你上香？”
“不用。”我说，“你只要别再瞎努力，就是对我最大的供奉。”
他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躺下了。
这次是他自己躺的。
西肢摊开，眼睛闭着，呼吸放慢。没掐诀，没引气，什么都没做。
大概过了半炷香时间，他头顶那朵小乌云，又开始聚了。
我看着那团越缩越紧的雾气，轻声说：“行吧，我认了。”
云层裂开一道缝，一滴灵雨落下，正砸在他鼻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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