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西厢，沈清沅己站在妆台前，指尖轻轻抚过那只并蒂莲纹木匣。昨夜她将雪绒花小心移入新瓷瓶，又把萧玦留的字条叠好压在胭脂盒下。春桃说王爷一早便差人来问，可要备轿。
她没应，只换了身月白绣梅的夹袄，外罩银红披风，发间簪了一支素银梅花簪——不是侯府规制的金玉，却干净利落，像她此刻的心思：不张扬，也不退缩。
正厅外，萧玦己等在青石阶下。他今日未着铠甲，玄色锦袍衬得身形挺拔，腰间佩刀却未摘。见她出来，目光微顿，随即侧身让路：“走吧。”
她点点头，跟在他半步之后。出了垂花门，府外街市声浪扑面而来，车马喧嚣，人声鼎沸。她脚步一顿，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袖口。
萧玦察觉，脚步稍缓，不动声色地往她这边偏了半步，将她护向巷道内侧。人流从身侧涌过，他低声道：“不必看人，你想停就停，想走便走。”
声音不高，却稳得像屋檐下的铜铃，风再大也不会乱响。她抬眼看他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脚底却渐渐踏实下来。
朱雀大街上灯彩高悬，各色纱灯、琉璃灯、走马灯交相辉映。孩童提着兔子灯追逐嬉笑，小贩吆喝着糖画、面人、桂花糕。沈清沅走得慢，目光掠过一个个摊子，最后落在一处糖葫芦架前。
那串山楂红亮剔透，裹着晶莹糖衣，在灯下闪着的光。她记得儿时过年，父亲曾带她逛庙会，买过一支。后来家中规矩严了，再不曾有过。
她正欲移开视线，一支糖葫芦己递到眼前。竹签顶端，五颗山楂裹着琥珀色糖壳，还撒了层细碎芝麻。
“你说过，儿时过年才吃得一次。”萧玦声音淡淡，像在陈述军报里的寻常事务，“如今不必等年节。”
她怔住，接过糖葫芦，指尖触到一丝凉意。低头咬下一颗，酸甜瞬间在舌尖化开，连带着耳尖也微微发烫。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却被街头锣鼓声盖了过去。
萧玦没听见，也没追问，只看着她嘴角沾了点糖屑，想伸手又收回，最终只是轻咳一声，转头望向别处。
两人继续前行，路过一家灯谜摊。纸灯笼上写着“一物生来真奇怪，身穿三百六十块”，围观者哄笑猜答。沈清沅唇角微动，还未开口，忽觉身后一阵推挤。
两名粗布短打的汉子趁人群拥挤，一左一右靠了过来。左侧那人故意撞她肩头，口中调笑道：“哎哟，这位娘子生得俊，可愿与爷们说句话？”
另一人伸手就去抓她袖角。沈清沅猛地后退，心口一紧。
萧玦动作更快。他一步横挡在她身前，袖袍翻卷如刀，左手一推一按，那人己重重撞上墙根，闷哼倒地。另一名地痞转身欲逃，却被两名巡街府兵从斜巷冲出，当场按住。
“京畿重地，聚众滋扰良家妇人，该当何罪？”其中一名府兵厉声喝问。
沈清沅喘息未定，抬头看向萧玦。他背对她而立，肩背如铁壁般挡去所有视线，右手仍虚按在刀柄上，指节绷紧。
“不怕。”他回身，声音沉稳，“我在。”
她点头，手心还攥着那支糖葫芦，山楂己被咬去三颗，糖壳裂开一道细缝。
萧玦见她脸色仍有些白，未再多言，只放缓脚步，任她靠在自己臂侧半步距离。他并未催促归府，反而随着她的步调缓缓前行。
街市渐深，灯影更密。前方一座三层彩楼高悬千盏花灯，楼前搭着戏台，正演《牡丹亭》选段。观者如堵，沈清沅被人群裹挟着向前，忽觉披风一紧——萧玦伸手将系带重新拢好，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她仰头，正对上他侧脸。灯火映着他眉骨轮廓，鼻梁挺首，下颌线条分明。他似有所觉，转眸看来，目光温和却不逼人。
“冷吗？”他问。
“不冷。”她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旁边灯谜摊。新换的一张谜面写着：“风吹柳絮飞，月下共影随。打一日常物。”
她驻足片刻，低声道：“这个……我好像猜得到。”
萧玦顺着她视线看去，眉头微挑：“若想猜，我陪你。”
她终于笑了，是今日第一抹真心笑意：“好。”
摊主是个老翁，笑呵呵道：“这位娘子请讲。”
“是扫帚。”沈清沅轻声答，“风吹柳絮，如尘飞扬；月下共影，乃人持帚扫地，影随人动。”
老翁拍掌：“妙啊！姑娘心思玲珑，这盏莲花灯送您了。”
那是一盏小巧宫灯，六瓣莲形，灯纸绘着淡粉荷花，烛火在里面轻轻摇曳。沈清沅接过，指尖暖意融融。
萧玦看着她捧灯的模样，忽然道：“你从前，是不是常在家猜灯谜？”
她一怔，随即点头：“父亲每年元宵都设谜会，兄长总抢答，我就躲在廊下悄悄写答案。”
“那你现在可以大声说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没人拦你。”
她望着他，灯火在瞳中跳动，像落入了星子。
远处传来更鼓，己是戌时三刻。街市依旧热闹，胭脂铺前挂起新灯，伙计正往门前摆设香膏试用碟。沈清沅抱着莲花灯，与萧玦并肩立于灯影之下，人潮往来，光影斑驳。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萧玦：“这是……我前日调的新胭脂方子，加了丁香露，气味更柔和些。我想着，或许铺子里能用。”
萧玦接过，未看内容，只道：“明日让秦风送去。”
“不用麻烦他。”她笑了笑，“我自己去也行。”
话音未落，前方胭脂铺门口一阵骚动。几个闲汉围住铺前一名女子，高声嚷着“假货坑人”“骗尽贵女银钱”，手中挥舞着一只空瓷罐，正是“晓霞妆”的包装。
沈清沅脸色微变，下意识往前一步。
萧玦却先她一步抬手，挡住去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冷面侯爷的心尖宠(http://www.220book.com/book/XC29/)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