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分，最后一桌客人走光。
顾栖迟把“打烊”翻过来，红色朝外，像给深夜按了个暂停键。
他回到吧台，拧开柠檬水罐，仰头灌，喉结上下滚动，像单独运行的活塞。
林听澜在擦高脚凳，一圈一圈，木纹渐渐显出温润的光。
“今晚还回去？”他问，声音被水冲淡，却依旧有颗粒感。
“嗯，猫要喂。”她没抬头，抹布却停住，“不过……能借我十五秒吗？”
顾栖迟挑眉，没问为什么，只把罐体捏扁，准确投进两米外的回收桶——
“咚”，空心回音，像给十五秒按下倒计时。
林听澜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相册，递过去。
屏幕里是一张截图：便利店的排班表，下周三空白，旁边用黄色马克笔圈出西个小字——“比赛日”。
“市团委办的便利店技能赛，三分钟收银、打包、陈列。”她语速快，却低，“一等奖奖金三千，我想报名，缺个陪练。”
顾栖迟接过手机，指尖碰到她拇指，温度交换，像两艘夜航船短暂鸣笛。
他没问“为什么是我”，只问：“练什么？”
“盲扫条形码、一次性塑封、六瓶啤酒手提扎口。”
“时间？”
“明早九点，你下班，我上班，重叠半小时。”
“行。”他把手机还她，屏幕暗下去，像合上夜封面。
十五秒到。
他却补了一句：“后天再练一次，我调休。”
林听澜笑，眼尾弯出极浅的月牙，像有人拿笔在黑夜挑破一个孔，漏进光。
她转身去后巷推电动车，车筐里躺着那只被雨水泡软的纸箱——如今裁成猫垫，垫着三件旧T恤，她昨晚洗过，晾在空调外机下，带着柠檬与风的味道。
顾栖迟拎着头盔跟出来，苏倾柠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脚尖踢开挡水板的石子，声音脆响。
“后座我装了固定篮，猫放里，别挂车把。”
林听澜愣了半秒——她没说要他送。
他却己跨上车，打火，怠速“突突”响，像替深夜续了心跳。
她没再推辞，抱纸箱坐稳，一手扶篮，一手抓住他外套两侧。
车速不快，风却凶，吹得她眼睛发酸，却舍不得闭。
老街安静得像被按了静音，路灯一盏接一盏，光斑落在车顶，像给黑夜打补丁。
到公寓楼下，她下车，把纸箱抱在怀里，抬头看他。
“三千奖金，如果真拿到，我请你吃锅贴。”
“要是拿不到呢？”
“请你喝豆浆，加两勺糖。”
他笑，声音低，却短促，像火花擦过黑夜，随即熄灭
“上去吧，灯坏了记得喊我。”
她点头，转身，楼道感应灯亮起，昏黄，却足够照见台阶。
到二楼，她停住，回头——
摩托仍杵在原地，大灯没关，光柱穿过雨雾，像一条临时铺的桥。
桥上的人抬手，朝她挥了挥，动作极轻，却重。
她忽然喊：“顾栖迟！”
“嗯？”
“十五秒，其实是二十秒，你亏了。”
他笑，声音被风吹散，却稳稳传来：“下次补给我。”
大灯转离，摩托重新咳嗽，驶回空荡的街。
林听澜站在原地，数心跳——
一、二、三……
数到第十五秒，光己看不见，却仍有温度留在掌心，像给黑夜充了电。
她抱紧纸箱，抬脚上楼。
猫在里头发出极轻的呼噜，像在说：
“别怕，雨停了，桥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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