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奖金的第二天，林听澜起了个大早。
她把三千块现金整整齐齐塞进信封，又用圆珠笔在背面写下“房租+押金”，字迹细却用力，像要把那几个字钉在纸上。
出门时天刚亮，巷口豆浆机嗡嗡响，她买了一杯，没加糖，一路捧着，热气扑到睫毛上，像给世界加了层柔光。
顾栖迟在后门等她，黑T外套着一件洗薄的牛仔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旧疤。
他脚边放着那只折叠行军床，床上铺着灰色毯子，毯角绣着“旧潮”——酒吧早年的员工福利，线头己松，却干净。
“猫怎么办？”她问。
“带。”他抬手，晃了晃航空箱，三只奶猫在里头滚作一团，像三色毛线球。
他们先去银行，把信封里的钱存进柜台，拿到回执单，纸张薄，却重。
走出玻璃门，阳光落在她脸上，她眯眼，像第一次看清这座城市的轮廓——楼高、云薄、风软。
租房离酒吧三站地铁，老小区，没电梯，楼道墙皮鼓包，像得了皮肤病。
房东是六十多岁的阿姨，姓杜，满头卷棒，手里摇着蒲扇，说话带着软糯的本地口音。
“一千二一个月，押一付一，水电另算，养宠物加一百。”
林听澜刚要开口，顾栖迟己把航空箱提起，打开盖子，三只猫探头，杜阿姨愣了半秒，蒲扇停在胸口。
“就三只奶娃，不吵不闹，尿砂我用封闭式，垃圾每天带下楼。”
他声音低，却稳，像给猫做担保。
杜阿姨瞅他一眼，又瞅猫，最终扇子一挥：“算啦，加五十，押金给我。”
林听澜递上刚存好的卡，刷两千西百五，回执单再次到手，她指节发白，却笑得极轻。
钥匙是铜的，沉甸甸，环上挂着一只褪色的塑料樱桃，摇起来“哒哒”响，像给新生活配了节拍。
门打开，一室两厅，地板是原木色，裂缝里嵌着旧日的灰，却方正、向阳、足够。
她走到阳台，风从江面拐进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像有人伸手，把过去的黑雾拨开。
顾栖迟把行军床摆进小卧室，靠墙，与窗平行，阳光落在毯面，像铺了一条金色跑道。
猫被放出，滚到角落，又滚回来，小爪子踩在他脚背，留下梅花形脚印，像盖章。
他蹲着，任猫爬，抬眼看见她站在光里，背脊笔首，作者“苏倾柠”推荐阅读《你比风温柔》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像终于找到支点。
“三千块，还剩多少？”他问。
“五百。”她答，声音轻，却不虚，“够买奶粉和砂，也够一周菜钱。”
他没说“我借你”，只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便签，写下一串数字，贴在她冰箱门——
“旧潮员工价，猫砂七折，羊奶九折，用完喊我。”
她看着那行字，忽然伸手，用指尖压住便签角，像怕风把它吹跑。
“顾栖迟，”她喊他全名，声音低，却稳，“我欠你的，不止六百。”
他笑，短促，却真：“那就先欠着，等猫长胖，再还。”
中午他们一起做饭，厨房小，转个身就能碰到彼此。
她切番茄，他打蛋，油锅里“呲啦”一声，白烟升起，像给世界加了一层柔光滤镜。
番茄炒蛋出锅，颜色鲜艳，像把凌晨的霓虹摘下来装盘。
他们蹲在茶几旁吃，没开电视，只听见猫在脚边打滚，咕噜声与咀嚼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没有词的歌。
吃完，她洗碗，他擦桌，水流哗哗，像给午后配了节拍。
擦到一半，他忽然伸手，用指腹擦掉她唇角的番茄汁，动作极轻，却重得她心跳漏一拍。
“下午我回酒吧，你锁门。”
“嗯。”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目光落在她脚踝——那里贴着新的创可贴，粉色，边缘起毛，是早上搬床刮的。
“别急着拖地板，等伤口好。”
她点头，目送他下楼，钥匙在锁孔里转两圈，声音清脆，像给新生活上了保险。
屋里静下来，阳光落在行军床上，毯面有折叠痕迹，像被岁月压过的书页。
她走过去，坐下，指尖抚过毯角，忽然低头，把脸埋进掌心，肩膀轻微抖动——
不是哭，是笑，笑得无声，却整个背脊都在颤，像终于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吐出来。
窗外，云被风吹散，露出大片蓝，像有人偷偷撕开灰色信封，漏出里面滚烫的亮光。
她抬头，看阳台晾衣绳上，自己刚挂的白T恤，水珠顺着布料往下滴，落在楼下青石板上，
“哒哒”响，像给未来数拍——
一滴、两滴、三滴……
每一滴都在说：
“开始了，真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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