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顾栖迟接到电话——酒吧楼上要装修，楼下仓库得三天内清出来，不然按合同收保管费。
他挂了机，蹲在走廊点了一支烟，没抽，只是看烟雾往灯泡里钻，像试图给钨丝降温。
林听澜九点下班，便利店的白班还没交班，她先把猫喂了，才顶着太阳赶来。
旧潮后门堆着半屋子的空箱、坏椅子和陈年海报，一开门，霉味混着啤酒糟扑出来，像一头睡醒的兽。
“我算了，”
顾栖迟把烟摁灭，“找搬家公司最少一千二，咱们自己干，租车三百，剩下买绷带和冰水。”
说完他抬手，给她看掌心——昨天搬啤酒箱划的口子，血痂裂成地图，像在说：预算不能再超。
林听澜没犹豫，掏出手机搜“货拉拉”，选了最便宜的面包车，顺路带回一车纸箱。
等待的空档，两人开始手动分拣：能卖钱的放左边，能烧的放右边，剩下不确定的，扔进“再想想”圈。
她搬起一箱过期柠檬片，沉得皱眉，却听见玻璃轻响——箱底压着十几瓶未开封的果酱，标签褪色，日期显示两年前。
“这个还能要？”她问。
顾栖迟拧开一瓶，闻了闻，“甜味还在，拿回去做猫零食烘干，省一笔。”
说着他掏出马克笔，在瓶身画了个猫爪，代表“自用”，顺手递给她。
瓶子冰凉，她握在手里，忽然觉得省下的不只是钱，还有别的。
货车十一点到，司机是个穿拖鞋的大叔，见他们俩抬柜子上坡，好心降了十块。
车厢塞得满满当当，最后一箱是顾栖迟高中时的吉他，琴盒角磨破，露出木纹。
他愣了两秒，还是搬了上去。
林听澜多看了一眼，没问——那上面贴着一张褪色贴纸：OLD TIDE 2013。
她知道那是酒吧前身，也是他的旧时光。
新仓库在两条街外的半地下，原是自行车棚，便宜、阴冷、有霉味。
门一打开，潮气扑面而来，像午夜没关紧的窗。
两人没休息，首接卸货。
顾栖迟负责重件，她负责易碎，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你比风温柔》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配合得像在吧台里递杯子——一个眼神，就知道下一步往哪放。
搬到第三趟，外面下了太阳雨，光线白得晃眼，雨点砸在水泥地上，溅起烟雾。
林听澜双手抱着一大袋一次性冰袋，袋子破了个口，冰水顺着裤腿往下流，冷得她吸气。
顾栖迟从车里跳下，把外套兜头罩在她肩上，自己只剩短袖。
雨点落在他手臂，汇成细小的河，他却没停手，继续搬。
一个小时后，货全部进场。
两人坐在地下仓库的门槛上，分一瓶矿泉水。
瓶口沾了土，他擦了擦，递给她。
她喝一口，发现瓶盖内侧写着“再来一瓶”，怔了怔，笑出声：“运气是不是该兑换？”
顾栖迟也笑，短促，却低柔：“先欠着，等猫长大。”
休息不到五分钟，他开始归位。
最里面码酒箱，中间留过道，门口空出一块当临时操作台。
林听澜把带猫爪标记的果酱排成一列，像展示战利品。
收拾完，她掏出手机算帐：租车二百九，来回西瓶冰可乐十六，绷带家里自带，合计三百零六。比预算省了九十西。
“这九十，”她抬眼，“分你一半，买个好点的音箱，省得总闪灯。”
顾栖迟没接钱，只伸手，用指腹擦掉她脸颊的灰痕，动作轻得像在擦一只玻璃杯。
“先存着，”他说，“下次停电，买蜡烛。”
两人锁门离开，雨停了，地面蒸起薄雾，像有人刚掀开的蒸笼。
走到巷口，顾栖迟忽然停下，从裤兜掏出一张旧收据，背面写：仓库租赁，一天半价，有效期三十天。
他递给她，“房东是我高中同学，给的。”
林听澜愣住，随即笑，把收据折成小方块，放进贴身的口袋，和纸飞机一起。
“又省一笔。”她说。
“嗯。”他答，目光落在她肩上——他的外套还在她身上，袖口太长，遮到指尖。
“外套，回家还你。”
“不急。”
两人并肩往地铁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两条刚被理顺的线，终于找到同频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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