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气象台发布台风蓝色预警，旧潮酒吧提前歇业。
顾栖迟把户外桌椅垒进室内，用防水布盖得严严实实。
林听澜下晚班赶来，怀里抱着一只纸袋——里头是便利店报废的麦克风，线头，像被拔掉的牙。
“台风夜，不开店，”她晃了晃纸袋，“但我们可以开一场‘台风试唱’，只唱给风听。”
顾栖迟挑眉，没拒绝，转身从仓库拎出一只旧音箱，插上那根露线的麦克风，一拍，音箱发出“嗡”的一声闷响，像黑夜打了个嗝。
灯只留一盏，悬在吧台中央，像被风遗忘的月亮。
林调音，顾栖迟搬来高脚凳，两人并肩坐在台风眼来临前的寂静里。麦克风传来电流的沙沙声，像潮水拍岸。
第一首，她点《Moon River》。
她唱得轻，却稳，声音像刚擦干净的玻璃杯，风从门缝灌进来，把她的尾音吹得七零八落。
顾栖迟没唱，只伸手，在桌面上打拍子，指尖偶尔碰到她腕骨，温度交换，像两艘夜航船短暂并灯。
第二首，他点《What a Wonderful World》。
他嗓音低哑，带着刚抽过烟的涩，像给黑夜撒了层盐。
她跟着和声，声音叠在他上面，像两片云偶然相遇，又各自飘远。
风越来越大，雨点砸在屋顶，像无数细小的手在敲门。麦克风突然失灵，发出尖锐的啸叫，像黑夜被掐住脖子。
林笑出声，把麦克风转向窗外，让风首接灌进去——音箱里顿时爆出“呼呼”的巨响，像台风在回答他们的试唱。
顾栖迟忽然伸手，盖住她握着麦克风的手，掌心向下，声音极轻：“听我唱。作者“苏倾柠”推荐阅读《你比风温柔》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伴奏，没有节拍，只凭胸腔共鸣，低声哼起一段旋律——
那是他母亲哄睡的老调，他从未在人前唱过。
林没动，任他掌心覆在自己手背上，温度像临时升起的月亮。
他唱得不好，却句句落在拍子上，像给黑夜铺了条银色的河。
风把旋律吹得七零八落，却吹不散他声音里的烫。
台风眼过境，世界忽然安静。麦克风里只剩电流的沙沙声，像潮水退远。
林把麦克风轻轻放下，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刚擦干净的玻璃杯：“以后，每次台风，都试唱一次，好不好？”
“好。”他答得短，却稳，像在报酒名。
风停了，屋顶还在滴水，却不再惊慌。林把麦克风收进纸袋，像收起一把夏天。
顾栖迟把音箱搬回仓库，再出来，手里多一张折叠的A4纸，用铅笔写下一行小字：
「台风试唱，Side B，第3首，备用」
然后折成纸飞机，机翼上写着：以后见。
他把纸飞机递给她，声音低，却烫：“下次台风，换你唱Side B。”
林接过，笑，眼睛弯成月牙，像给黑夜挑了条缝：“好，我唱，你打拍子。”
灯灭了，卷帘门落下，世界被切成两半：外头风停了，里头心跳还在。
林把纸飞机放进背包侧袋，和钥匙、纸船、磁带放在一起，像给黑夜又加了一层保险。
她推门出去，回头看他，声音轻，却稳：“回家吧，锅炉修好了，猫在等。”
“回家。”他答，声音低，却烫，像给黑夜最后一次确认。
台风试唱，
Side A，己唱完；
Side B，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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