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程蕴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就感觉到枕边有人。林锦昭伏在榻边浅眠，晨光勾勒出她疲惫的侧脸，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腕间，似是昨夜诊脉时太累，就这么睡着了。
他轻轻一动，她就醒了。西目相对的刹那，两人都怔了怔。
“将军醒了？”她立即起身，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欣喜，“可还有哪里不适？”
程蕴试着坐起来，左肩的伤口传来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她连忙扶住他，在他身后垫上软枕。这个动作让她离他很近，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药香。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两天两夜。”她递过一碗温水，“北狄人又发动了三次进攻，都被击退了。”
他喝水的手一顿，“谁在指挥？”
“我。”
他抬眼看她，目光深邃。她平静地回视，将这两日的部署一一道来：拆屋取材、统一配粮、调整守城器械的角度......每说一件，他眼中的惊讶就多一分。
“还有，”她顿了顿，“钦差还在城中，我暂时稳住了他。”
他放下水碗，久久不语。窗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还有工匠修补城墙的敲打声。一切都井井有条，远比他想象的要好。
“公主做得很好。”他终于开口，语气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她微微垂眸，“分内之事。”
这时，赵副将匆匆进来，见到程蕴醒了，又惊又喜：“将军！您可算醒了！”随即又面色凝重，“斥候来报，北狄人正在打造攻城车，最迟明日就能完工。”
程蕴神色一凛，“扶我起来。”
林锦昭按住他，“将军伤势未愈，不宜走动。”
“无妨。”他推开她的手，坚持起身。然而脚刚沾地，就踉跄了一下。她及时扶住他，触手的温度高得吓人。
“你在发热。”她皱眉。
“死不了。”他咬牙站稳，“带我去城楼。”
城楼上的景象让他心惊。城墙多处破损，守军个个面带疲色，但士气尚存。见到他出现，士兵们纷纷行礼，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将军！”一个老兵激动地喊道，“您可算来了！”
程蕴拍了拍他的肩，走到垛口前。远处，北狄人正在组装巨大的攻城车，那车高达数丈，一旦推到城下，云州城危矣。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程蕴沉声道，“趁他们还没完工，烧了那攻城车。”
赵副将面露难色，“可是将军，我们兵力不足，若是出城......”
“我去。”林锦昭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程蕴皱眉，“公主不可冒险。”
“不是冒险，”她指向城外，“我观察过了，北狄大营的粮草都堆在西侧，离攻城车不远。若是用火攻，或许能成。”
程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沉思片刻，“太危险了。”
“我有办法。”她抬头看他，“将军可还记得前日我们截获的那批北狄军服？”
一刻钟后，锦梦遗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锦梦遗事最新章节随便看！议事厅内气氛凝重。林锦昭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一条隐蔽的小路：“从这里绕到北狄大营后方，扮作运送粮草的队伍。只要接近粮草堆，就能放火。”
“可是公主如何接近？”赵副将问。
“我昨日救治了一个北狄俘虏，”她平静地说，“他告诉我北狄人每晚都会换岗，酉时三刻有一炷香的空隙。”
程蕴盯着地图，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此刻却显得有些急促。
“我带队去。”他终于道。
“不可。”她立即反对，“将军伤势未愈，若是途中......”
“若是公主出事，”他打断她，目光灼灼，“我如何向皇上交代？”
“我不是为了向谁交代。”她迎上他的目光，“我是为了这座城。”
西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将领们屏息看着这对夫妻，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张力。
最终，程蕴让步了。“好。但我要在城楼上观战，若有变故，立即发信号撤退。”
夜幕降临时，一切准备就绪。林锦昭换上北狄士兵的装束，脸上涂了煤灰，混在一支二十人的小队里。临行前，程蕴将一枚信号弹塞进她手中。
“小心。”他只说了两个字，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她点点头，转身融入夜色。
城楼上，程蕴紧紧盯着远处的北狄大营。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赵副将站在他身旁，能听见他握紧拳头时骨节发出的轻响。
一个时辰后，北狄大营突然骚动起来。火光冲天而起，迅速蔓延开来。
“成功了！”赵副将激动地喊道。
程蕴却脸色骤变——他看见一队北狄骑兵正朝着林锦昭他们撤退的方向追去。
“备马！”他厉声道。
“将军！您的伤......”
“备马！”
而此时，林锦昭正带着小队在密林中穿梭。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箭矢不断从耳边掠过。突然，她身侧的士兵中箭倒地。
“分开走！”她下令，“到预定地点汇合！”
她独自引着一队追兵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山路崎岖，她的手臂被树枝划破，火辣辣地疼。就在追兵即将追上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断崖。
绝路。
她握紧信号弹，正要放出，却听见一阵马蹄声。程蕴带着一队骑兵从天而降，如神兵天降。
战斗很快结束。他下马走向她，脚步有些踉跄。夜色中，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你......”她刚开口，就被他一把抱住。
这个拥抱很用力，几乎弄疼了她的伤口。她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和他肩胛处渗出的鲜血。
“你没事。”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怔住了，手悬在半空，不知该不该回抱他。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崖边，紧紧交叠。远处，北狄大营的火光还在燃烧，映亮了半个夜空。
这一刻，什么君臣之礼，什么政治联姻，都变得不再重要。
(http://www.220book.com/book/XC8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