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林锦昭坐在窗边翻阅医书，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素心匆匆进来禀报：“公主，王管事带着账本求见，说是奉将军之命，请公主协理府中事务。”
林锦昭指尖微微一顿。这倒是出乎意料。她原以为经过昨日之事，程蕴会更加戒备，没想到竟会将管家之权交到她手中。
“请王管事进来。”
王管事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神精明，行礼时透着几分敷衍。“公主，这是府中近三个月的账册，还请过目。”
她接过厚厚的账本，随手翻开一页。米粮采买的数目明显高于市价，布匹购置的开支更是高得离谱。这般明显的亏空，竟无人过问。
“王管事，”她轻声道，“上月采买的江南锦缎，一匹作价几何？”
“回公主，二十两一匹。”
“哦？”她抬眼，目光平静，“可我昨日在街市见着同样的料子，只要八两。”
王管事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公主有所不知，府中采买向来要最好的料子，价格自然贵些。”
“最好的料子？”她合上账本，语气依旧温和，“那为何库房里存的都是次品？莫非有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王管事额角渗出冷汗，强作镇定：“公主这是何意？老夫在府中十多年，向来......”
“素心，”她打断他的话，“去请账房先生过来。再把库房的钥匙取来。”
不过半个时辰，账房先生战战兢兢地跪在堂下，库房的门大开着，里面堆着的果然是劣等货色。
王管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主明鉴！这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她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是你欺上瞒下，还是有人指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程蕴一身戎装走进来，显然是刚从军营回来。他看到跪在地上的王管事，眉头微蹙。
“怎么回事？”
王管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扑到程蕴脚边：“将军！老奴冤枉啊！公主她、她新官上任三把火，非要给老奴安个罪名......”
程蕴看向林锦昭，目光深沉：“公主这是？”
她起身，将账本递到他面前：“将军请看。上月采买江南锦缎十匹，账上记着二百两，实际入库的却是价值八十两的次品。光是这一项，就有一百二十两的亏空。”
程蕴翻看账本，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常年征战，对这些庶务不甚上心，却不代表他看不明白这些伎俩。
“还有米粮采买，”她继续道，“市价一两一石，账上记着二两。布匹、药材、器皿，项项如此。三个月下来，总计亏空一千八百两。”
王管事面如死灰，在地。
程蕴沉默良久，忽然问道：“公主以为该如何处置？”
“按律当送官查办。”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若他能补上亏空，或许可以从轻发落。”
王管事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能！老奴能补上！求将军、公主开恩！”
程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就按公主说的办。”
处置完王管事，己是午后。林锦昭坐在水榭里小憩，忽见程蕴去而复返。
他在她对面坐下，将一个木匣推到她面前。
“这是？”
“府中的对牌和钥匙。”他语气平淡，“既然公主善于理家，往后府中事务就交由你全权处置。”
她微微一怔。这信任来得太快，反倒让人不安。
“将军不怕我也中饱私囊？”
他闻言竟笑了笑，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笑，虽然很浅，却让那张冷峻的面容柔和了许多。
“公主若想要银子，昨日就不会自掏腰包给老兵买药了。”
原来他都知道。她垂下眼帘，指尖轻轻着木匣上的纹路。
“况且，”他站起身，目光望向西院的方向，“我程蕴的夫人，还不至于看得上这点小钱。”
他走后，她打开木匣。对牌和钥匙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旁边还放着一支品相极好的人参。
素心惊喜道：“将军这是记挂着公主身子弱呢！”
林锦昭却看着那支人参出神。这不像是对妻子的关怀，倒更像是对合作伙伴的示好。
也罢，既然他给予信任，她自然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几日，将军府悄然发生着变化。
她重新制定了采买的规矩，要求每次采购必须三人同行，互相监督。又设立了公示牌，将每月的收支明细张贴出来，供所有人查看。
起初还有几个管事不服，但在她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两个顶风作案的之后，再无人敢质疑。
这日午后，她正在核对账目，忽听门外传来女子的笑声。
“姐姐可在？妹妹特来请安。”
一个身着桃红衣裙的少女袅袅娜娜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正是兵部侍郎的千金李婉儿。这位李小姐对程蕴的心思，在京城权贵圈里早己不是秘密。
林锦昭放下账本，神色淡然：“李小姐有事？”
李婉儿上下打量着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听说姐姐近日在管家？要我说啊，这些粗活交给下人就是了，何必亲自劳心？”
“不劳李小姐费心。”
“也是，”李婉儿掩口轻笑，“姐姐在宫里时就不得宠，想必是做惯了这些的。不过将军府不比皇宫，姐姐若是力不从心，大可说出来，妹妹倒是认识几个能干的管事......”
这话己是极其无礼。素心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开口，却被林锦昭用眼神制止。
“李小姐说得是，”她微微一笑，“我确实不如李小姐清闲，毕竟要打理这偌大的将军府，不比李小姐，终日只需想着如何讨好别人夫君。”
李婉儿脸色骤变：“你！”
“送客。”林锦昭端起茶盏，再不看她一眼。
当晚，程蕴回府时，破天荒地来了东院。
“听说今日李婉儿来过？”
她正在整理药材，头也不抬：“将军消息灵通。”
他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分拣药材的动作。“她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无妨。”她将分好的药材包好，系上标签，“倒是将军，若是心疼，现在去安慰还来得及。”
他忽然低笑一声：“公主这是......在吃醋？”
她手一抖，药材洒了几粒。“将军多虑了。”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药材落入纸包的沙沙声。烛光摇曳，在两人之间投下晃动的影子。
“三日后我要去边关巡视，”他忽然开口，“公主可要同去？”
她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烛光下，他的眼神深邃难辨。
“好。”
(http://www.220book.com/book/XC8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